陈文锦含笑看了看张起灵,见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又道:“他并不是道士,至少现在已经不是了。”
吴邪见机不可失,忙把她让进屋来细问张起灵的来历。那陈文锦到也爽快,在桌边坐定娓娓道来。
原来四年前陈文锦离开苗疆之时,带着心腹数人曾在一座破旧道观里投宿。那道观乃是陈抟老祖在武当山修行时的几个同修建立的,不知他们因为什么来到这荒蛮之地,仗着自己武功不弱便要开宗立派,确实那道观的香火也着实旺盛过一阵子,可惜两三代之后,徒弟们一茬不如一茬,如今已经破败不堪,只留下个名叫盘马的老道士。张起灵的叔父原也是那道观的道士,后来实在连饭都吃不饱,就跑去交趾谋生,被卷入边境械斗丢了性命。他担心张起灵在他死后无家可归,就让他前往苗疆投奔盘马。盘马告诉陈文锦,张起灵不是出家人,只是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他觉得自己早已不涉红尘,但张起灵还有大好年华,不能就在这里陪伴青灯古卷,他希望陈文锦能带走张起灵,让他重新开始生活。陈文锦对张起灵试探一番,发现此人虽然有些木讷,且又沉默寡言,身手却不弱,便将他收入麾下,一起带回了中原。
说到这里,陈文锦喝了一口冰镇乌梅汁,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吴邪说道:“那一日我本是让他去取两样东西,谁知他把东西送回之后又匆匆离去,连个招呼都不打。我还道他是转了性和谁家小姐幽会去了,却原来是为了吴家小公子。”
吴邪被她说得一阵不好意思,又不好讲出暴雨梨花钉的事情让张起灵为难,便摸着头“嘿嘿”傻笑不语。听了陈文锦这番话,他心里原本对张起灵的那点疑问也烟消云散,一想到那人并非心怀鬼胎只是太过寡言,恍惚间竟觉得心头一宽,又为自己日前的怀疑感到些许内疚。
胖子摸了摸下巴,问道:“等等,若是张……小哥没说过他去哪里,大小姐您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陈文锦哼了一声,脸色沉了下来:“你们做的好事,真个以为世上无人知晓么?”
此言一出,吴邪三人面面相觑,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陈文锦冷笑道:“扬州府太平镖局要人都要到我家门口了,你们还在这里装傻充愣?”
吴邪闻言大惊,急急问道:“那事与陈家有什么关系?”
“我们家是做什么的,吴小公子你岂会不知道?”陈文锦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虽是不紧不慢,举手投足间却尽显陈家当家风范,“那些趟子手丢了镖,又见着了起灵,自然怀疑陈家与那些劫匪有所牵连,那姓曹的镖头倒是还算客气,他手底下几个镖师干脆就问是不是我们差人劫了他们的镖,这会儿只怕还赖在会稽不肯走呢。”
吴邪越听越是奇怪,又问道:“我们当日并没有透露身份,那些人怎么知道小哥是陈家的人?”
陈文锦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这孩子还真是天真,你以为不说就他们就不知道了么?起灵这几年为陈家办了多少事,江浙一带有几个绿林中人不知道他哑巴张的名号?他惯做道士打扮,手上特征又那么明显,太平镖局便是不去打听,光凭猜也能猜到几分。”
吴邪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张起灵的右手,万料不到当初的意气之争今日却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一时懊悔不迭:“这……陈大小姐打算怎么处置?”
陈文锦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太平镖局是决计不肯善了的,我此行就是打算将起灵带了回去交给他们,听凭发落罢了。”
吴邪一听便连连摇头,想那些镖师丢镖之后个个犹如凶神恶煞,纵然张起灵武功高强,但终究只有一人,若是陈家当真把他交了出去哪里还会有命在?
胖子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是胖爷我挑起来的,与张小哥和吴邪无关,我这就跟了你回去,倒要看看太平镖局能奈我何?”
陈文锦冷哼一声:“怎敢劳驾王大爷,只上回一次陈家在浙东就快被绿林道上的朋友们戳断了脊梁骨,要您再走一趟恐怕陈家就要被天下开镖局的和吃绿林饭的好汉们一起追杀了。”
“这……”胖子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不过他毕竟在江湖上走跳多年,就算没有急智眼色还是有几分的,见那陈文锦并未步步紧逼要马上带走张起灵,就知道这事还有转圜,于是哈哈一笑:“陈小姐尽管划出道来吧,咱这里接着就是,怎么说也不至于把张小哥送到那些狗镖师手里。”
陈文锦点点头:“说实在的,我们这些吃绿林饭的也见不得那些镖师这般咄咄逼人,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那太平镖局既在这我们这里拜过山头,又因为我们的人丢了镖货好歹是要给个交代。不过,毕竟不是咱们出的手,总还有缓颊的余地,只是也不怎么容易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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