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了?”
“性命无忧,但伤势颇重,需要卧床调养不短的时间。”大夫回答,而後又叹了口气,严肃地规劝,“王爷,恕老夫多言,刑具无言,他又只是个少年,王爷纵有千般怒火,也当点到为止啊。”
卫珣难得地没有对这个胆敢指责自己不是的大夫发怒,想起方才的事,他悔不当初。
不知道自己怎麽会像是被怒火摄走了魂魄,就那样不顾轻重地对他下狠手,险些……方才,看到昏厥在地上的桑青那张惨无人色的脸,探他的鼻息却没有呼吸,卫珣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失手杀死了他。心,仿佛毫无防备地坠入了冰冻的深渊,冷得几乎窒息。
出生十五年,卫珣从没这麽害怕过──一直以来,他遭遇的可称为“恐怖”的事不在少数,然而,能让卫珣恐惧到全身僵直,神思凝滞的,却只有今日。
自己原本……真的没有想过要把他往死里打……卫珣沈重地嗟叹,虽然也曾因为桑青对自己“没大没小”而责罚过他,但无论骂还是打,都不过是象征性的而已,毕竟……那次在玉湖边,正是他傲然、率真的眼神以及绝不妥协的姿态,一瞬间攫住了自己的视线……想要他顺服,因而不惜借用“那人”之力勉强他来王府,想方设法刁难他,可是……卫珣心里明白,自己内心深处,并非真的想看到他折腰的样子。
同样,今天自己会狂怒到失去理智,应该也不是因为他不顺自己的意,而是因为,他口口声声的“奉旨”、“皇上”。
为什麽要一再地提醒我,那个男人是在何种条件下答应了我的要求?为什麽在我面前,开口闭口都是那个男人?是要我不要忘记自己有多肮脏麽?是要我一直记得我跟自称为我兄长但实际上却是我父亲的人上过床麽?……“……王爷?王爷,您不要紧吧?”
听到锦城焦急的呼唤,卫珣才回过神,发现被神游的自己晾在一边的大夫仍旧费解却耐心地等著回应。卫珣长吐了一口气,平抑了一下心绪,又询问起桑青的伤情。大夫递给卫珣一张处方笺。
“按这上面主要,内服外敷,伤口结痂之前不得沐浴,养伤期间需要的进补,老夫也一并注明了。此外,今夜可能会起高热,需要谨慎……”
之後,大夫又说了一些饮食及生活上的禁忌,卫珣事无巨细地一一记下。
将药方交给锦城去备药,卫珣转向大夫,犹豫了片刻,才问:
“……本王能进去看看他吗?”
大夫点点头,“王爷请自便,不过不要惊扰到病人。”
第十五回
锦城两手端著熬好的汤药,轻手轻脚进了厢房,轻轻将药放在桌上,而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罐,同样放下。
他捧著冒出热气的药碗来到床边,瞅瞅倚在床柱上正发呆的卫珣,低声道:
“王爷,药取来了,大夫说,那罐外敷的药可以稍後再用,内服的汤药必须赶快服下。王爷请暂先移座,让小的给桑公子喂药可好?”
卫珣瞟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来喂就好,你帮我扶著他。”
锦城呆怔了一刹,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俯卧的桑青,将他的身子轻轻翻转过来,避开他的伤处撑住他。
卫珣舀起一勺药,向桑青的口送过去,然而,他显然低估了喂药这个看似简易的工作的难度──桑青毫无知觉,牙关禁闭,汤药很难喂到嘴里;即使好容易撬开对方的口,喂进的药却不能如数灌下肚,有不少都顺著嘴角流了出来。
卫珣几乎手忙脚乱。从小他过的便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自告奋勇照顾别人还是头一遭,明知自己狼狈,却不想在小厮面前示弱,只得硬著头皮继续。原本就不好操作,加之怕病人呛到而刻意放缓速度,这碗药足足花了近半个时辰才喂完,中途还不得不拿去重新热了一遍。
让桑青重新趴好,卫珣眼角瞥到窗外偏西的日头,想起了什麽,对锦城吩咐道:
“你去一趟桑府,向他家人知会一声,就说从今天起本王要夜读,他就在王府上暂住,记得不要提及他的伤。”
锦城受命离开。房间里──应该说整座别院里只剩下卫珣,还有一个沈沈昏睡中的桑青。
卫珣从桌上取来瓷罐,打开盖子,里面盛满透明的黄色药膏,发出浓郁的药香。略一迟疑,他伸手除下桑青身上鞭痕血迹交错的衣裳。
桑青的肌肤裸露在面前的刹那,卫珣感到自己的呼吸微微一窒。
不及卫珣的白皙细腻,桑青的肤色稍深一些,但仍旧十分悦目;并且,由於习武,他的肌肤紧实,又不乏光滑,只是这样望著,卫珣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胸口居然越来越热……自己究竟……在弄明白自己到底意欲如何之前,卫珣伸出的手已不受甚至支配地碰到了桑青没有受伤的肩部肌肤,美好的触感令他无法自持,来回地辗转抚摸著。
只是这样,似乎还欠缺一些……感觉犹如一个干渴的人舔舐著嘴唇上附著的些微水珠,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一点,再近一点……卫珣从绮念中猛醒过来,他突然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欲望,心脏疯狂搏动个不停。
难道,我……对於桑青所做的一切,主使者一直都是卫珣的直觉;而当他一朝窥探到那直觉背後的真实,卫珣竟不由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惧──他不敢相信,他的内心,居然潜藏著连他自己也不得而知的秘密。
他无法想象,他对桑青,同那个道貌岸然的皇帝对自己一样,抱有那种丑陋的欲望。
卫珣的心一个劲儿地下坠,他缩回手,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记起自己原本是要给桑青上药,卫珣深吸了一口气,到门外唤来暂代锦城的一个家仆,让他送热水和纱布来。
东西送进房间,卫珣亲自动手,将纱布用热水浸湿再拧干,为桑青清洗伤口。
桑青的伤可谓触目惊心。那鞭子留下的伤痕又长又深,简直同刀割的一般,还在渗血;伤痕边缘高高肿起,呈紫黑色。卫珣尽量放轻动作,不让桑青太过疼痛,不知何时开始刺痛不已的,却是他自己的心。
为什麽先前就不能清醒一点、克制一点呢?逞一时的发泄把他伤成这样,到头来,难过的却是自己……卫珣淡淡摇头,手指在罐中沾了些药膏,均匀地涂抹在涂抹在桑青的每一条伤口上。在涂药时,桑青的身体不时细微动弹,卫珣初时以为他醒了,无端地有些心慌,待低头察他的脸,才发现他仍闭著双眼,并未恢复知觉。只是,他的面容因痛苦而皱成一团,想必是在晕迷中依然对剧痛有所反应。
往日的倔强不驯不复存在,此时的桑青安静乖驯地昏睡著,显出一个十余岁的少年应有的稚嫩与柔弱。
卫珣凝视著他的睡颜,手上涂药的动作不觉停止。眼中盈满温柔。
似乎……心中对某个人存有欲望,也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麽可怕,至少,此时,渐渐充满内心的、从不曾体味的柔和情感,比欺负他所带来的快意,更令自己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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