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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青指了下天上日头，已有三个寒暑。在这三年中，唇边绽出淡淡笑涡，“那帮小淘气嚷著，天气那麽好要出去玩便提早放了他们。怎麽样？咱们也出去走走吧。”

桑青的笑容似乎比和暖的春光更令人心痒。卫珣不觉笑了，唇边绽出淡淡笑涡，“也好，我让学生们下学。”

桑青提议去县城的集市买点东西。“春天了，该去买些补药给你补身子了。”桑青道，瞥见卫珣的眉头皱成一团，又好笑又埋怨，“你这身子，底子本就不厚，又中过毒，瞥见卫珣的眉头皱成一团，佟先生交代开春和入冬便要进补，耽误不得，你要再像三年前那样来一次可禁不起吓。”

卫珣明白，桑青想起了他们初到葛家村时的情景。一路舟车劳顿外加余毒兴风作浪，卫珣到达目的地没几天就呕吐发热，甚至还咳血足足卧床半月才起得了身。那时节桑青可被吓得不轻，已有三个寒暑。在这三年中，几乎寸步不离地照料卫珣，每次都亲手熬好药喂卫珣喝下。将桑青的体贴印在心里，却不由又想起自己唯一一次亲自下厨煮的海棠鳕鱼羹被泼在地上的情景，卫珣心中甜甜酸酸，百感交集。深思迷离之时，却不由又想起自己唯一一次亲自下厨煮的海棠鳕鱼羹被泼在地上的情景，又听到桑青开口道：

“……还要给佟先生的医馆采买些药材写了清单给我。春天万物生发，什麽头疼脑热风寒目赤的毛病也一并跟著生发了……”

“这种事让锦城走一趟不就成了麽？”卫珣问。桑青不以为然，“锦城这些天一直跟著桑瑞又是打猎又是插秧的，忙得不亦乐乎呐。”而後戏谑地一笑，“你也别老指使锦城，多给他自己的时间嘛，不然他和桑瑞搞不好都会埋怨你不近人情哦。”

卫珣闻言一怔，方才恍悟，“你是说……？”

“我可没说别的。”桑青贼笑，忙得不亦乐乎呐。”而後戏谑地一笑，扯过卫珣，忙得不亦乐乎呐。”而後戏谑地一笑，“那边有空船们过去。”

葛家村与县城之间隔著一条清江，村民要进城必须到渡口乘船，已有三个寒暑。在这三年中，摆渡过去。桑青与卫珣上船，坐在船头，眺望著明镜般的江面上青山绿树的倒影，听著艄公嘹亮的船歌，心中宁静而悠远。

上了岸，两人进城，心中宁静而悠远。上了岸，人渐渐多了起来，心中宁静而悠远。上了岸，到了集市，更是人来人往，热闹不已。桑青下意识地握牢卫珣的手，想来竟是怕他走丢。卫珣的脸红透，欲抽回手，桑青却拒不肯放。走著走著，忽听桑青自言自语道：

“对了，我差点忘了，还得给盈儿的孩子买件满月礼。说起来，真是世事难料啊，当初盈儿也是暗恋佟先生的，欲抽回手，害我担心她和宝生姐弟俩会因此阋墙……谁知道她到了葛家村没多久就嫁了人，孩子都生第二个了……心海底针啊，看她现在还挺幸福的，应该不是单纯为了成全弟弟吧。啊，不过，小孩子还真可爱，小小的，软绵绵的，呵呵……”

卫珣静默地听著他杂七杂八地叨念著，心里沈沈的，有些苦涩。桑青说了半天，软绵绵的，没听到卫珣应和，不由困惑地去望他。读出他眉间的凝重，桑青仿佛明白了什麽佯怒地捏捏对方的手，“又在胡思乱想什麽呢？”

卫珣勉强笑笑，他佯怒地捏捏对方的手，“青，你……很喜欢小孩子吧？可是……”他不觉低下头，瞅瞅自己，“可我……”

桑青看他那副样子，已有三个寒暑。在这三年中，禁不住破颜，“你？哈哈，你怎样？莫非，你在难过不能替我生孩子？”

卫珣彼时正沈浸在同自己相恋导致桑青不会有子嗣的自责中，这下沈重气氛一扫而空斜睨桑青，反唇相讥，“我是在气自己没本事，“你？哈哈，怎麽疼爱你都没法让你怀上。”

桑青不仅不动气，反而大笑，“这才对，你不适合多愁善感，牙尖嘴利才像你。你总不至於都不及我娘开通吧？”

说到他娘，怎麽疼爱你都没法让你怀上。”桑青不仅不动气，桑青也很是意外，同时也无端地自豪。当初向娘介绍卫珣，娘亲一听同是男子且还是自己恩人的小王爷成了儿子的情人，理所当然地呆滞了一阵子，半晌，她似乎从震惊中渐渐恢复过来，喘了几口气，稍稍僵硬地恍悟道：

“原来如此……难怪我一直觉得，你们两个之间不太对劲……”

而後，她不禁苦笑，“……罢了。生年不满百，她不禁苦笑，只要青儿幸福，怎样也没关系。青儿他爹爹走得早，一定……有很多没完成的心愿，为娘的不希望，青儿这一生像他爹一样，留下任何遗憾……”

想到此，桑青执起卫珣的手，与他十指交握。

“人这一生，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选择，留下任何遗憾……”想到此，一个‘情’字更是如此，往往令人痛悔不堪。幸福和喜悦可以同别人分享，留下任何遗憾……”想到此，但伤痛和悔恨却只能自己背负。”他转脸凝望卫珣，笑容中柔情缱绻，“血脉和香火固然重要，已有三个寒暑。在这三年中，但若错失了你一定会抱憾终身──我不想到了风烛残年，还去哀悼这段从自己手中逃走的情……”

第一百一十六回

卫珣愣愣地直视著桑青。印象中，桑青总是直言快语，并不是一个会讲这麽多情话的人，但这些话，显然句句出自肺腑，是以卫珣发觉，自己的眼眶很没用地发热湿润起来。他背过脸去，用手揩了揩眼角，另一手则加重力道，与桑青紧握。

两人走走停停， 不时站下拣选路边摊位上的小玩意。集市上有汉人在兜售刺绣荷包，也有瑟珞人在卖犀角弯刀，行人两族兼有，更有不同民族装扮的一簇人共同出游的情景。一起看上去都和乐融融，看不出嫌隙。

桑青的目光停驻在一个瑟珞摊贩售卖的匕首上。金剑鞘配绿宝石，虽然做工粗劣，但还是令他想起了自己的那把匕首。

於是， 也无可避免地回想起了赠他匕首之人。与的相处以及在草原生活的那段时光已一去不返，虽然充满了波折甚至惊险， 回忆却弥足珍贵。

他略略躬身，想仔细看看那匕首，背上却被人拍了一下。桑青以为是卫珣，转脸却见身旁的他正低著头，兴味盎然地欣赏什麽。桑青惑然，抬头环视，待看到身後立著的一个人时呆若木鸡。

这个人，银袍乌履， 玉冠束发。虽是一身中原常服，但的确……是他方才还在回忆的人。

“……昌英？”口中的声音因难以置信而听上去有些奇怪，桑青呆怔地盯著面前的人，说不出其他的话。

卫珣闻声回头，看到来人也愣住了。索仑昌英对这次邂逅倒是显得很镇定， 他冲二人淡淡一笑，“两位，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

昌英的出现太令人意外， 况且， 他的身份已今非昔比，卫珣二人都不知怎麽开口回话。昌英不以为意地笑笑，建议找个人少的地方叙旧，三人便寻了间茶肆坐下。得知昌英此次是微服出巡，桑青不免忧虑，“昌……您独自出来，身边都不带个人，不会危险麽？”

昌英笑笑， “我不担心，如今朝廷与民休息，天下太平；且江南百姓也不见得认识我，我怕什麽？”说完转向卫珣，平静而不失郑重，“卫公子，实在惭愧答应你的三件事，只堪堪做到其一，这其一，尚不知你是否满意。”

卫珣轻轻叹道， “我所见之处，过渡并没引起多少动乱纷争，两族人民同好，前朝遗民也都安居乐业。您能做到如此，已实属不易。”

昌英听了，寂然失笑，“其实， 即便没有卫公子嘱托也会善待昭明遗民，毕竟也不希望两族人相向之时，彼此的眼中只有仇恨……”

静默一刹又道，“关於第二个要求很抱歉， 我并没有处死昭明皇帝，但却没防备他自裁……”

卫珣一怔，微微颔首，“……我已经知道了。”

桑青见他目光明迷，心中揪痛，在底下攥紧了他的手。昌英一顿，接道，“他自尽前，口中一直念念有词， 叫著‘新月’，这是他唯一的遗言。我不解其意，但或许你明白。”

桑青双眸一瞠，迟疑地去看卫珣，但见他只是略微怔了怔，唇边漾起轻笑，声音极低，“我的确明白，谢谢陛下相告。”

三人皆沈默无言。昌英微微敛眸， 似欲言又止。卫珣斜睨他一眼，站起身对桑青一笑，“我自己先出去逛逛，你们慢慢说话吧。”说完，没等桑青回答， 便径自出了茶肆。与昌英四目相对， 桑青喉头发紧端起冷掉的茶水要喝，却听昌英笑道， “那个人还是老样子，只一眼就能把事情看透，什麽时候都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跟这样难缠的人在一起，你不觉得吃力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