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魂魄攒聚和分散的区别。若是活人,魂魄住在肉体内,不会散逸——当然,生病了,或者情绪波动太大,魂魄也是会像轻烟般散逸几分的,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失魂落魄。人死之后,三魂六魄无处可居,浮于空中,难免东飘西荡,四分五裂。你是修真之人,自然性命圆融,神气完全,比常人更佳。”
“我懂了。依附在纸上的精神和此人的魂魄感应,就把纸重新拼起来了。”
“对,灰变成纸的还原程度,是魂魄本身的状态决定的。活人的魂魄一般都能把纸还原到和以前一样,而死后,魂魄由于散逸开来,就只能勉强凑成些碎纸片了,而且往往还这儿缺一点那儿缺一点。所以……小韬的这封绝交书很不寻常。”
董历问薛意儿,“你会不会弄差了,比方说,烛焰温度太高了什么?”
“说来说去你就是觉得小韬彻底死了。”薛意儿忿忿地反驳道,“你就不能往好的方向想吗?”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生死问题了。人死后的魂魄不可能把生前手书还原到这种程度。况且,她如果还在,我们为什么招不回她,也找不到她?”
薛意儿阴着张脸不说话。晏止钏插嘴说,“找不到吗?”
“这不说了半天没找到吗?”薛意儿火了,眼看又要拿东西砸过来。晏止钏却一脸成竹在胸,似乎自己说的不是句废话,“我说,你们都没想到还有一种可能吗?”
薛意儿和董历都神色一变,四只眼睛看着晏止钏。“有吗?”
“所谓千虑必有一失呀,你们怎么不想想,要是小韬的魂魄返去她老家了,你们当然是招不回她的。”
天幕两分,玉兔易缺。流落在异乡的人,看见夜空中奄奄一息的月亮,难免手足发凉,喉头萦绕着一股腥气。春不见繁花,夏不闻蝉声,秋无金叶,冬无白雪——可知记忆中的景色都不似这般阴冷,只是一片思乡之情耳。回不去的人,发现自己已经死了,第一个念头,难道不是返乡吗?
薛意儿如梦初醒,奇怪怎么早没有想到。晏止钏扯过董历画的中国地图,问她小韬是不是玉城人。“小韬上学都是在这儿,她小时候的事,意儿清楚。”她问薛意儿,“小韬的老家不是在这儿吧?”
薛意儿回过神来,激动地说,“对的,一定是这样。既然如此,我们还等什么?董历,我们明天就去!”
晏止钏一晚上睡得很不好,时而梦见从山上掉下去,时而梦见被湍急的水流淹没。梦里有一条长长的溪流,溪水清澈无比,眼见得只有几十厘米深,水底的鹅卵石被阳光照得一棱一棱发光。她卷起裤腿走了下去,听到哗啦,哗啦的声音,慢慢溪水就涨过了头顶,于是慌了神,赶快游到岸边,抓住水面上一条树枝爬了上去。烈日当空,山中荫凉潮湿,百年老树遮蔽了日头。她爬到山顶最高的一棵树上往下看,溪流仍旧清浅如同银河,忍不住堕下泪来。
晏止钏早上起床洗脸时觉得腰酸背痛,好像被这个梦弄得很疲倦。她在楼下买了两个菜包子,骑车来到饭店,换好衣服走到前台里。办公室里两个座位空着,经理还没到。
她意外地看到了王金。王金面色有点暗,不过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而且他还在和老顾客说笑,晏止钏走过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昨天刚出车祸,今天又上班来啦?”
王金回头看见是晏止钏,高兴地说,“没有事,就一点皮外伤,不能耽误工作呀!”
“餐厅的那个谁,说她看见你被车撞飞掉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听了还以为你伤得很重呢。”止钏说,“看样子她是瞎扯,你不挺健康的嘛。”
“她每次都喜欢把事情说得很严重。”王金说,“我就是手肘在地下擦破了两块皮,片子都拍了,医生说没事。那辆商务车把我的电瓶车撞坏了,赔了我两千块钱。我打算再去买一辆二手的。”
“快一个月工资呢。”晏止钏说,“人没事就好。那算对方全责吧?”
正说着,经理悄无声息地从拐角处走进来了,大家都闭了嘴巴。晏止钏看着墙上的挂钟,等时针从11走到3,站起来从后面溜到办公室去了。
“你去干什么啊?”同事问她。
“请个假,有事儿。”
经理在看报纸,晏止钏敲敲办公室门,走了进去。经理抬起头来,她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之前的梦话,有点想笑,镇定了一下情绪说,“王经理,我想请两天假。”
经理自然没有好脸色。她又接着道,“我有点事,要去趟外地,大概三天左右,明天是我正休,所以我想和小彭换个班,让她帮我做两天,我回来再给她做,可以吗?”
经理放下报纸,不悦地说,“什么事要去三天啊。”
“一个,一个朋友,在外地出了点事,我去帮帮她。”
晏止钏本想说老家亲戚死了,回去奔丧,又怕谎说多了有碍清修,而且也不好说圆来。这个朋友有事的说法虽然不是和盘托出,毕竟和事实差不多了。况且,她说实话别人还不能信呢。
“你朋友在哪个地方啊?”经理看样子不太想批准,“为什么要你去?他的父母兄弟呢?”
“我朋友,在五缙,她的父母都死了,亲戚也帮不上忙。”晏止钏开始乱造了,“一定得我去。”
“晏止钏,你说说你最近的表现,这个班我能让你换吗?”
晏止钏一听,噌噌火起,看着这个死样怪气的男人,真想一走了之。他还理直气壮地火上浇油,在那儿说,“没事儿老开小差,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玩手机,吃零食?晚上趴在桌子上睡觉,客人来了都叫不醒,你有没有一点服务人员的素质?”
“王经理,这件事很重要,你可以扣我工资,但我一定要去那儿走一趟。”晏止钏沉着气说,“我保证以后会认真上班的。”
“你以为公司是你家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经理说,“当初你来的时候,我就……”
晏止钏一口气终于憋不住了,解下工号牌往桌上砰地一揿,扭头就走。她去更衣室换了自己的衣服,回到办公室,将工作服甩在办公桌上,考勤卡从包里拿出来丢在烟灰缸里,瞄都不瞄经理半眼,扬眉吐气地走人了。
晏止钏站在长途汽车站门口,远远望见董历后面跟着薛意儿,两个人背着小包来了。她大呼小叫地奔到她们跟前,董历说,“你跑什么呀?有那么高兴吗?”
“四个钟头就可以到五缙了。”晏止钏兴高采烈地说,“我等你们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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