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识颜看着她耳朵上一个一个的洞恍然以为那是箭眼。黑色的血痂,泥土,半张皮,破损的影子。那些回忆涌上心头,她突然觉得眼睛涩得难受,用手擦了擦。泪水沾在皮肤上。
“咦,你怎么哭了呢。”张采奚慌忙拿纸巾替她抹去眼泪。“是不是联想到不好的事情了?啊对不起,我知道你很敏感,而且有隐衷,我不应该逼着你说什么的。别哭,别哭。”
她动作不太利索,纸巾更多地在擦秦识颜脸颊。“我哭了吗。这就是眼泪……”秦识颜一下子捏住采奚的手,“咦,你看,我哭了,眼泪比水混浊,眼泪是热的!”
“眼泪是热的啊,从泪腺中分泌,通过泪小管流进泪囊最后被挤压出来。”张采奚不知道她一副激动新奇的神情是怎么回事。“来,擦擦吧。”
秦识颜放开她,接过纸巾在眼睛上按了按,更多的眼泪流了出来。“啊,原来流眼泪时眼睛是会疼的。真疼。”她用手背反反复复地摩擦眼睛。“呜,火辣辣地疼啊。”
“啊?”
张采奚嗅了嗅自己的手,顿时知道原因所在。“哎呀,不好意思,我手上的胡椒粉沾到纸巾上了。”
桌上摆着一支胡椒粉盒。“我吃西红柿时一般都放胡椒粉,这个,真抱歉。”
张采奚拿来了自己的毛巾给闭着眼睛的秦识颜,“呵呵,用湿毛巾擦一下吧。幸好今天没吃芥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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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升天之龙,在野之蛇 ...
星期六的课张采奚最讨厌,数学和历史各有三节。数学就算了,历史怎么也要占三节的分量?难道就是因为历史老师长得特别丑吗?教历史的在黑板上写“世界各民族历史逐渐融合为统一的人类历史的起点:新航路的开辟”,张采奚在下面和林镜用橡皮擦玩一个幼稚的游戏。
“喂,你家的蚊子都是蚊子里的精英吗。”林镜问叶子青,“被咬起的包是不是又大又红呀?过两天就变成紫色了,我的经验。”
“痒死了。”叶子青挠着小腿外侧越来越痒的几个包,“现在的蚊子真厉害,打到二十二度还能飞着来咬人。我小时候每天都抓蚊子做拼图,这个是不是报应啊?”
“你还相信报应呢,哈。”林镜一下把采奚的橡皮弹到桌子下面去了,“蚊子拼图是什么啊?听起来真恶心。”
“就是用蚊子拼成某种图案或者标志,字母。”卢云晓说,“没错确实很恶心。她那时不爱玩游戏棒和跳房子,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拿着块破板拼她的蚊子拼图,还被邻居家长骂过呢。”
“你再敢说一个字我也把你小时侯做的好事说出来。”叶子青威胁道。
“我小时候可乖了,哪像你劣迹斑斑的。”卢云晓继续追忆美好的童年时光,“和我们同一幢的有个上幼儿园的大孩子生日了,叶子青送给他一幅蚊子拼成的‘happy brithday’。所有人都反胃了。”
“那时候只有我懂英语。”叶子青颇为自豪地说。“滚吧。我上学了才发现你拼的生日快乐里错了两个字母,Y下边全往右撇了。就这水平。”卢云晓说,“还得意呢。”
“有吗有吗。我说你怎么这种比鸡毛蒜皮还小的事儿都记得那么牢呀——不过我的记性一样不差。你乖?你是好宝宝?那小鸭子……”
卢云晓没等她说完就拿修正带往她嘴里塞,叶子青赶紧闭嘴并拽住她的手。两个人扭在一起。历史老师写完一行板书转过身来看见这一幕,把张采奚叫了起来。
“她们两个闹关我什么事啊。”张采奚慢腾腾地站起来,心说。后面两个人放了手。
“张采奚,回答一下试卷上第二道材料题:资本主义农业与封建农业相比,发生了哪些变化?”
张采奚嗯嗯啊啊地偷瞄着林镜的试卷。“嗯,农业中阶级关系发生了变化,剥削方式也变化了。”
历史老师挥了挥手让她坐下。“你们这一块,不要再发出声音了。”
张采奚如释重负。下课后,她被叫到了办公室里。历史老师把她上个星期考的试卷从一迭厚厚的卷子里抽出来。“九十八分,在你们班不错了,年级里也过得去。张采奚,我从高一教你到现在,应该说你是班里比较学得进去的学生中的一个。我跟你们
班主任打听了一下你的其它科目成绩,我觉得你有能力考一个好点的大学。你为什么整天跟林镜那帮人混在一起?跟她们一起你还有心思读书吗?”
张采奚无言以对。“我知道你们学生的想法。”历史老师把卷子塞了回去,“你们到学校里来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让父母觉得你们在上学。什么都比学习重要,谈恋爱,同学关系,食堂伙食。你们只顾眼前,不知道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我给你一个建议,一个忠告。不要再和林镜她们几个来往了,好好读书。你跟她们不一样。”
张采奚回到教室里情绪低落。有时候别人的话就算没有说到点子上,但某个字某个词引起你的感慨了,你就会受到震动。采奚不考虑前途,她脑子里似乎——准确说真的少一根筋。历史老师畸形的手指看起来很像劳模。为了几个班的学生而绞尽脑汁,把一切都当成自己的生活。张采奚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个老师。一张试卷。一枝红笔。不对不对,她没有在考虑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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