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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垂下衣袖，冯素贞不禁叹了口气，未能找到父亲踪迹伴随而来的安心与失望，此刻她的心情却说不上哪边要占得更多些。

习惯性走到书桌前，发现砚台底下端端正正压着一方信笺，冯素贞抱着能有点关于父亲线索也好的心情抽出短笺约略读过之后，霎时令她惊讶得说不出话。

字迹确实是冯老爷的手笔，寥寥数语交代他将与友出门远行，尝试闲云野鹤的悠哉生活，让女儿不用挂心也无须找他。看到这里就像是普通家书，虽然尚不明父亲的旅行动向，至少也非音讯全无，冯素贞的确因此放心不少。

但是信笺由此之后的内容是特意写给冯素贞的，冯老爷告诫女儿不用再为了别人违逆自己的意志，如果是她认定的幸福也不要轻易舍弃，能知晓她得到幸福身为父亲于愿已足云云，信末最后写着善自珍重，没有落款。

读完信笺，冯素贞头昏目?#65308;负跽静蛔〗拧７肜弦派纤杆坪踉诎凳舅胩煜愕母星椋饺斯叵凳窃谒腔氐矫钪葜蠼詹欧⑸薮蟊浠煜悴辉崞鹪诿钪菁肜弦豢赡苡谢嵯蚍肜弦侣缎氖隆稚险庹判偶阕邢敢幻肝拚闯荆敲炊ザ嘁膊还鞘涨八矗盖椎牧羰椤⒃缎卸记∏煞⑸谡馐罩洌⒋雍味矗?

跌坐在椅上，冯素贞对自己不经意闪过的想法感到大为吃惊。

（难道又是老人家？）

重新细读冯老爷所留信笺，冯素贞可以从那之后略显凌乱的字迹当中感受到深厚父爱，彷佛也能从一笔一划当中揣想出父亲当时决定写下这封信后半段是怎样的挣扎心情。

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当初历经大风大浪死里逃生后，父亲多么盼望亲眼见到她嫁给兆廷然后开枝散叶，过着平凡人家的幸福生活，能够了结他一桩多年心愿。然而未有婚礼兆廷已故，身为独生女的她竟又在此际恋上另一名女子……

不见容于俗世的恋情、没有儿孙承欢膝下的未来——尝过一次又一次失去家人的痛苦，以为父亲应当会比常人更难以接受谅解这份情感，可是父亲没有施加任何压力来左右她，反而用留书远行方式默允了她的选择。

父亲，您果然是这世上最无私爱着我的人。

「爹，谢谢您。」对着信笺轻声道谢，冯素贞眼角已然悄悄湿润。

而兆廷……冯素贞也想起了那名许久不曾出现在梦境里困扰着她的男子。

曾以为死亡会把一个人永恒留在心上，此刻冯素贞惊讶地发现再回想起青梅竹马的男子时，她已无法将对方面貌清楚描绘出来，理应刻骨铭心的三载相思居然被轻易地遗忘在记忆角落。

在众人眼中「已逝」的冯素贞其实早就失去了束缚李兆廷身心的资格，这个道理她自然明白，况且刘倩还是兆廷明媒正娶的妻。爱着自己的妻子本应是理所当然，在那两年中她却还无理地盼望着兆廷不会对刘倩动心，不愿意相信青梅竹马的深厚感情如此脆弱易碎，可惜天不从人愿，兆廷依然变心了。

他在弥留一刻所牵挂的人只有刘倩，而他最后的笑竟是那么坦然安详。

冯素贞苦笑着叹了一口气，然而她却也没能坚守住这份延续十八年的感情、不再只思念着李兆廷，她终究也变心了，恋上他的——冯绍民的妻。

从发觉占据她思绪的另有其人时起，被那人的一颦一笑牵引着心神，冯素贞几乎不曾再想起过李兆廷，只有李兆廷对刘倩的愁绪情意始终让她耿耿于怀。

如今，逝者已矣，她也该是时候放下兆廷与刘倩，让过去的一切真正过去了，只因为『现在』还有人正等待着她。

冯素贞收拾好心情，走到书桌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小心翼翼折起那纸短笺放进衣袖里。

转身走出了书房，冯素贞顿时觉得眼前天地豁然开朗。

发觉自己竟然耽搁了这许多时间，想起性急的公主殿下应该等得不耐烦了，冯素贞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迈向大门的步履跟着轻快起来。

(26)

「天香。」冯素贞轻唤著背对她的身影。

「你可终於出来了。」坐在台阶上焦躁难安的少年闻声转过头，然后高兴地起身迎上前。

「久等了，让你一个人待在外面很无聊吧？」冯素贞回了一个歉疚微笑。

「其实也还好啦！」天香搔著脸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又支支吾吾地询问：「那你爹…有跟你爹说…说起我吗？」

话虽支离破碎，但冯素贞明白天香想问什麼，这也是她带天香来的原意，於是从袖中抽出信笺交给天香。

望著冯素贞喜忧难辨的脸色，天香楞了一下才忐忑不安地接过信笺展读。

「所以…你爹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一起没关系？」天香不禁发出低呼。

看完信笺折好递还给冯素贞，天香还是难以置信事情会轻易急转直下，问题居然就此迎刃而解。

「嗯，我想是这样没错。」看著天香的表情变化，冯素贞神色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