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三天,再没人来驿楼相扰,白慕轩想必正在查探炎清瑜在胥阳的布置,本来和冥教分割所得他就很不乐意,如今炎清瑜居然要来分大头,换做是谁都睡不着,白慕轩本还想趁这一次机会翻身。
“他要是去查胥阳,不会发现他的布局被我们动过了”重离有些担忧地看着正专注在他的画作上题字的凌清瑄,那几天他行走不便,凌清瑄便找来几本游记话本给他打发时间。今天又鼓动他给楼下的假山池塘画了幅《残荷图》,还要亲自题字,美其名曰“传家宝”。言说墨石山人和冥教教主的联袂大作世间难寻,到时要留给子孙瞻仰。
“放心,他不会想到如今这世上还有人能找到那些所在。而且现在一个炎清瑜够已经让他头大的了……最迟明天他就会来找我们。”凌清瑄得意的放下手中的狼毫,“围炉闲坐更漏雨,残荷枯蓬雾结霜。”重离的画风随意中却透着细致,就和他的人一样看似随和实则倔强有自己的原则。而他的字看似严谨却透着不羁,真是绝配呀。
“你让凌叄他们故意将白慕轩的注意力引去凤阳山,除非虚则实之,否则以白慕轩的多疑反而会想到别处。”重离放下书,手枕在脑后看着窗外,不去理会凌清瑄的自得。
“墨甲营有动静吗?你确定炎泺商会和炎清瑜对上,别不是做给其他人看的。实际他还是属意他的大儿子,毕竟作为一国之君当然希望他的太子能力更强。”重离说完转头看着正忙着在画作右下角落印的凌清瑄,那枚用紫檀镇尺临时刻的墨石山人的小印也被他收为己有了。
“别人也许会,但你别忘了他可是炎泺商,如果炎清瑜身后没有袁田他或许会考虑,而且这两人太相似了,都是有雄才无远略的人。非要说他中意哪个儿子,估计也会是他的三儿子。”
“炎清桓就是在宫宴上打架的那个……原来炎泺商喜欢那种表面看着处事莽撞,实则很会审时度势的人?” 重离瞬时想起那个本想拿炎清珉撒气,结果却把酒泼到白慕轩身上,然不等对方发作,那个平日欺软怕硬的家伙便骤生恶胆与自家大哥扭打成一团,成功地转移了众人的视线。
“其实炎泺商这人很虚伪,我和清珉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曾经的卑鄙无耻,看见炎清瑜仿似看见另一个子自己,不过炎清瑜的狠戾是从里渗到外的,而他却是外表温雅骨子里狠戾。唯有善于伪装的炎清桓让他看着舒心,也用着放心。”凌清瑄一边说一边间将干透的画小心卷起放入一个细竹筒里并仔细封好,回头就见重离站在窗边看向西天。
“怎的,在房里待得太闷了?”听到重离的叹息,凌清瑄不由问道。
“那倒没有,连着几天都这么干冷,怎都没有阴雨天。”
凌清瑄略一思忖就明白重离话中的意思,随即笑了笑,洗过手,打开温盘拿出两个削了皮雪梨递给重离一个,“趁热赶快吃了润肺去燥,这房里太干燥了。”
脆甜多汁的梨子吃完后重离觉得嗓子舒服多了,随即不等凌清瑄起身便提起铜壶,慢步过去给铜盆中注入热水,将布巾沁湿后拧得半干递给凌清瑄擦手。昨日伤口结痂之后他就不再让凌清瑄在洗漱这些琐事上帮忙,总觉得凌清瑄某些动作透着暧昧,偏偏对方一脸正气,反衬得他矫情。
这时传来三下低低的敲门声,重离放下布巾,开门接了弟子取回的密信。
凌清瑄打开凌梧传来的密信快速看完,密信上说焰都周遭根本查不到墨甲营的所在。略思索一番凌清瑄便把密信递给重离,在对方看完之后他就把信扔进炭盆里。
“阿离……若你是炎泺商,你会将自己最大的倚仗藏在哪?才能在需要时出其不意的打击对手,且不惹人注意。”问完后半晌没听到对方说话,凌清瑄抬头看向对面。只见重离正看着炭盆上冒着水气的铜壶,凤眸中有锐芒闪动,此时的重离犹如初露锋芒的利刃。自两人深谈之后,打开心结的重离就不时显露出这种独特气势。
片刻之后重离微皱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
“炎泺商最不放心的就是袁田手中掌控的大军,虽说是阻击楚国的利器同时也是悬在他心头的一把剑,二十多年前袁家就占了朝中的两成势力,而且袁田掌控着焰国二十万兵马,就这两样就够炎泺商睡不着了。”重离回头看向凌清瑄,这是之前闲聊时对方曾说过的。
凌清瑄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当时炎泺商刚继位不久,要想收回袁田的兵权,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即使成功也是惨胜,要么被袁家反噬。后来炎泺商不仅没有显露想收兵权的意思,还把自己的十万兵马也交给袁田统领。不仅彰显他对袁家的信任,而且也将自己的十万兵马融入到二十万袁军中。二十多年过去他好似从没在意过袁军的潜在威胁,袁军数量不减反增十万。”重离说完看着凌清瑄挑了下眉。
“墨甲营就隐在四十万袁军中,难怪炎泺商从不忧心。”凌清瑄激赏的看着带着点小得意的重离,真不愧是……
重离就坐那看着凌清瑄写信发信。完了又站在窗边好一会儿才回头看着他,“阿离,有了你的提醒,我们之后的事情就会顺利很多,凌梧收到信后就开始行动,我让他顺便透露一点墨甲营的消息给炎清瑜,引着炎清瑜在交易之前先动手,这样炎泺商的墨甲营也就别想坐收渔翁之利。等他们两方交手了,胥阳的事情我们才能办得更妥。”
重离见凌清瑄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笑了下,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近身护卫的冥教弟子说白慕轩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方才他们才提到白慕轩,这会人就过来了。
驿楼大厅,白慕轩略显焦急的看着楼梯,见凌清瑄悠然的身影出现,他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三天之后,胥林官道上。
凌清瑄和重离在车内看书,他们先一步去胥城。炎清桓押送着盐铁最多三天就到胥阳,白慕轩必须在这几天把一万五千匹马送至胥城,双方查验之后在胥城外那片旷野中交易。
“主子……到时……你如何安置你的那些兄弟姐妹?”重离犹豫了半天还是问了出口。
凌清瑄淡然笑了下:“这半天你欲言又止就在担忧这些,有什么好安置的,这次过后倘若他们都能活下来,那我就留他们的性命去过百姓日子,免得他们整日凌驾于百姓头上,醉生梦死。”
“当初他们若有一人念一点血缘之情,我就不会在年幼时屡经生死,也就不会让清珉过了二十年那样的日子。”凌清瑄示意重离看马车最外围那百名侍卫,“那些人里不仅有炎清瑜的人,我那些好兄弟可都有买通人手想趁乱要我的命。”
“在我和清珉眼里,那些人还不如你和凌弋他们还有红姑来的重要。不要想那些没用的,好好休息,三天后就有的忙了,你的软甲兵器都要备好。还有,不许再用上次那种不要命的招式了!”凌清瑄说完见重离点头才放下书躺倒休憩。
胥城,百姓依旧像往日那样过日子,没有人关心城郊是否突然多出的一万多匹良驹,更没有因为他们的太子到来而停下手中的活计,毕竟那些离他们太远了。
次日夜里,胥阳山外的震天厮杀惊得他们夜不能寐,接连几日都只能瑟缩在家中。后来有胆大的去出城打探消息,才得知焰国人终止交易,还抢了他们太子带去的一万多匹马儿。
胥阳山,隐秘山洞。
“结束了。”重离将密信还给凌清瑄,看着密信在对方手中化为灰烬,“炎清瑜居然这么不堪一击……可是这样一来,掌控了袁家军的炎泺商不就更不好对付了么……而且他手里还有墨甲营。”重离皱眉说道。
“再看看这个。”凌清瑄又递给他一张纸条。
“炎泺商抱恙……四皇子监国。”重离沉吟片刻,“……那时刚好炎清瑜是逼宫,炎泺商用这种朝野皆知的消息来迷惑人……真真假假,他想做什么……?”
凌清瑄笑了笑,拿过重离手中的纸条扔进火塘,环顾了一下他们所处的洞中洞,外面那些盐铁马匹已被凌叄他们分批顺着密道运走了:“与其担心那些,何不与我夜探墨甲营,这样不就心中有数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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