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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其实他不说，我也是那么打算的，萧远他不仅是我的表弟，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总在一块玩就成了日常中的日常。

他轻笑了一声，声音低了一些，我费了些力气才听清，“默，我和你一样高了哦。”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直呼我的名字，那时候我直觉是一种冒犯，行啊，小子，现在就开始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心里有些恼火，加快脚速超过了他的单车，回头冲他大叫：“得了吧！想超过我，再等个一万年吧！”

我们高中果然同校，初中毕业后好多曾经的相识都去了不同的学校，聚散常事，可是总有一个人在你身边，那种熟悉的感觉真的很好。我愈发珍惜我这个表弟，大概这样深的羁绊我以后都不会再遇到了。即便高中时间很紧，我们一有空还是会在一起吃饭、一起玩游戏。

那天他考试发挥失常，我偷偷买了酒，晚上我们一起在宿舍楼后面的空地上喝酒。其实我成绩也就中游，对考试成绩不会太在意，做了该做的我也就不奢求什么了。可是我的表弟和我不一样，他好像一直有一个目标，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他一直在追求完美，从初中我就隐隐地感觉到了，比我更出色的成绩，比我更优秀的外表，现在还得加上一条，比我更高的身高。是的，当初我说的“等个一万年”就像个笑话，我本以为我还会再长的，不用担心被表弟超过，事实上是升入高中后我的确长了不少，只不过萧远长得速度竟然比我还快，终于高一结束时比我还高出了2厘米。

学校里禁止学生喝酒，就是怕学生酒后闹事。我买的都是罐装啤酒，喝一些也不至于醉了。酒气氤氲在微凉的晚风里，我们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种时刻我最享受了。我觉得也只有这个时候，我的表弟还是那个小时候跟在我后面的一截小尾巴，离了我就不行。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说实话挺不赖。

虽然我一直直来直去的，舌头笨的很，这种时候我还是竭尽所能地在我脑海里搜索那些可以称之为“安慰”的词语，不久地上就多了一排空罐子，萧远好像有些醉了，我猜他酒量不是很好，他整个身子倚在我的肩上，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醉了就赶紧回宿舍睡觉，明天是周六，倒也不用担心睡过头。

他没有动，毛茸茸的大脑袋在我颈窝蹭了蹭，我立刻痒的笑出声来，想把他推开，他却顽固地不愿动，温热的呼吸喷在我颈侧，酥酥麻麻的，我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听到他在我耳说，“默，等高考完了我有话对你说。”

我嫌他矫情：“有什么话，现在说不行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行。”

我觉得他像是喝醉了，人喝醉了总是胡言乱语，这会儿我估计他醉的不轻了，白皙的脸都染上了红色，我叹口气，早知道他酒量不好，我就不买酒了，背他的时候，我又一次叹气，好重。

小的时候，萧远总是喜欢把两条小腿挂在我的脖子上，然后搂住我的脑袋，甚至有的时候就那样睡着了。那时候他身子很瘦弱，背起来也没多重，我就当是背了一只树袋熊。现在不一样了，比我高的萧远现在就像一根大柱子，于是我连背带拖的把人弄回宿舍去了。

高中的生活紧张得很，我早就遗忘了那天的话，高考结束后，我才知道萧远那天说的是真的。

“我喜欢你。”萧远站在我旁边，用他那已经很低沉的声音说。

我愣住了。

在我印象里，这句话都是男生用来追女生说的甜言蜜语，我打死没想到会有人对我这么说，更没想到是一个男生，最最没想到的是那个人是我的表弟，我以为我幻听了。

可是就像是知道我怎么想的似的，萧远又重复了一遍。

“我喜欢你，秦默，我从小就喜欢你，只不过等我意识到这不正常的时候，我早就收不回来了。”

我思考着他这段话的意思，想到了我们曾经在一起的那些往事，想要从中找到一些萧远可能喜欢我的痕迹，等我晃过神来，感觉到两片柔软附上了我的唇，灵巧的舌反复舔着我的嘴唇牙尖，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进到里面同我的舌纠缠。

我脑子立马短路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推开他，然后就看到萧远有些悲伤地看着我。

“我会等你。所以，现在不要拒绝我，我不想听。＂

我说不出话了。

第二章

高考完的那个暑假，我再也没有去找过萧远，而萧远好像也知道我在刻意回避他，没有来找我，只有我生日那天（注：此处生日按照农历），萧远发了一条微信——生日快乐。

翻看微信留言的时候，我本来以为萧远也许会解释一下，没想到放假后萧远只留了一条留言——大学见。

我想起高三下学期的时候，萧远特意问过我想去哪所大学，我的成绩平时也就是中游，只有几次侥幸考到了靠前的位置，我以为好的大学还轮不到我这种水平的来挑，所以我干脆反问萧远想去哪所大学，他反而沉默了，之后才犹豫着开口，”我想和你去一所大学。“我心中暗自吃惊，我以为我们同校的缘分也就截止到高中了，无论如何萧远这种尖子生也不至于和我上一所大学。我心底有些高兴，面上却仍装出一副好好兄长的样子，”萧远，你有点志气好不好，像你这样的，好的大学还不是任你挑啊。“他不说话了，我轻咳一声，”说吧，你想去哪所大学，我努努力，争取和你上一所大学。“他试探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终于报出了一所大学的名字，我知道那所大学并不是他能考上的最好的学校，他是在为我留余地，以我的成绩，稍微努努力也许还有考上的可能。我有些欣慰，不枉我小时候那么疼这个表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我没有戳破萧远善意的谎言，我只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行，我努努力，争取和你上一所大学。”

从前一直在我身后追逐我的小表弟，如今第一次成了我追逐的背影。

最后，我如愿考上了那所大学，在暑气尚未散尽的九月，与萧远来到了同一所大学报到。这也是那个吻之后，我与萧远第一次见面。

报到那天见到他的时候，我本以为气氛会很尴尬，事实上我的表弟表现的很自然，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像之前发生的都是我一个人荒唐的梦。我心里松了口气，如果事情就这样掩盖过去，好像也不错。可是，我错了。

那些荒唐的梦依旧会在夜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那些隐秘的不能为外人道也的片段光是事后想起来就令人脸红心跳，每次从梦中醒来，我都是惊醒的，惊得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心跳久久不能平息。每次看到萧远的脸，想起那些梦境，我就会觉得心虚。所以，有意无意的，我总是想着躲开他，那样我就不会变得手足无措，不用去面对那些可笑的梦，去面对梦里那个变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

萧远没有再提那个吻，他只是像以前一样地陪伴在我身边，我却没法平常心一样地对待他，相反，我总是刻意地捕捉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表情，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他，就好像从前我认识的萧远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一面，我希望了解那个我不知道的萧远，然后……要做什么呢，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一上午的课终于在铃声中结束，我将课本随意地塞进书包里，随着人流涌出了教室，萧远早就在教室门前等我了，我们仍旧像高中那样每天一起吃饭，实际上我们的相处模式并没有改变，我甚至觉得其实萧远以为的“喜欢”只是把对朋友的那种喜欢误以为情人之间的那种喜欢了。鬼迷心窍似的，我突然想到，两个男性情人之间能做什么呢，难道也会像热恋中的男女那样去约会？约会又要做什么呢，难道不会觉得无趣吗？这个想法一出来连我自己都被吓到了……我有些羞恼地瞪了导致我会想太多的罪魁祸首一眼，而我的表弟只是很无辜地回了我一个微笑。

来到食堂三楼，我们去了兰州牛肉拉面的窗口排队，实际上，这已经成了我们中午的routine。萧远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吃面，那个时候我硬是拉着萧远到各种面馆吃面，想起来我都没有问过我的表弟到底喜不喜欢吃面，谁叫他总是一声不吭地任我拉着走呢，我想，既然他没有反对，应该是不讨厌的吧，于是我就心安理得地总是和萧远一起在拉面窗口排队了。

面做好也是要等一段时间的，我们点好了面，便在靠近窗口的位置坐下了。我们随便聊着，大学生活里的奇人异事，抱怨一下排得满满当当的课程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没有话题可以聊的时候，我就开始拿起手机装作查看留言消息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怕这种沉默的时候，以前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自从……那以后，我总是觉得如果不维持之前的样子就会有什么变得很糟糕。

虽然没有抬头，我却总是能感觉到来自萧远的视线，那视线好像带着热度一样，每次一感觉到，我就有种很想立刻起身逃离这里的冲动，虽然如此，我却不想让萧远知道我很在意，竭力装出一种云淡风轻的样子。这种时候我就会很羡慕那种天然呆，可惜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