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相他…也提点臣弟许多。”枝微末节的事情不提,大事上梢哥确实没有为难过他,因此这不算说谎。
但无论韩士舒说的多圆滑含蓄,韩士真在问出口时,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君臣朝夕相处十多年,他怎麽会不知道上官的想法,以上官的理智与忠诚,虽不至於拿江山社稷赌气,但平日里一定没少给弟弟眼刀舌箭,上官若是如此姿态,其他那帮大臣八九也是相同心思。
想到这里,韩士真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大耀立国,除了高祖皇威过人、慑逼四海之外,历代天子大致均系与臣共治,皇权牢牢控制著军权,同时刻意给予士大夫伸展抱负的空间,天下士子之首的国相甚至有封存圣旨的权限,即国相只要认为皇帝的旨意不合仁义,可以将命令封存交还皇上,而不下达地方。
这是实打实的权力,历代天子多少都被当朝国相封存了几件旨意,但先皇们事後只有更尊重民意,未有任何报复责罚,直到他的父皇首破先例…将反对开徵年税,封存圣旨的前国相郑安用炮竹活活炸死,此後大耀将近五十年没有封存之举,皇权膨胀至极,毫无制衡力量,暴虐,亦无从收敛。
韩士真登基之後,想矫正他的父皇施加给朝臣的恐惧感,特别注意恢复共治的旧例,他明明知道上官乱联合其他大臣排拒弟弟、架空弟弟的权力,却从未出言申诫,也是因为此故。
强逼的顺服没有任何意义。
“士舒。”
“臣弟在。”
“子梢是死心眼了一些,但他终究会想通的。”韩士真微微笑。
“皇兄……”韩士舒有些愕然。
韩士真望向窗外被雨浸淋得青葱翠绿的树木,自顾自的赞道:“朕的弟弟是如此优秀,谁都不可能不喜欢。”
“皇兄!”太夸张了。
“路先生,你说是不是啊。”韩士真笑脸盈盈的突然转头问路劲丞。韩士舒心头猛然一跳。路劲丞冷峻平常的回道:“皇上所言极是。”
“你看,路先生也是相同意见。”韩士真开心的拍拍韩士舒的手背。“暂且不提子梢,你给朕说说代理政事以来,你对朝中个别大臣有什麽看法。”
“只是臣弟自己的看法?”
“对,朕就是要听你个人的看法!”韩士真端起绿豆汤舀了一口,另一边韩宝宝看到了,开始不安份的扭动身体想扑过来抢食,还是路劲丞眼明手快捞住他,才没让他扑到地板上去。庄南赶紧端来另外一碗,可韩宝宝很不给面子重重甩头,还是任性的要黏到韩士真身上。
“宝宝,你已经有一碗了。”韩士舒微微板起脸。
韩宝宝嘴巴一扁,水汪汪的黑眸眼看就要喷出眼泪,韩士真笑了笑,适时揭露韩宝宝的小秘密:“路先生,麻烦你边吃边喂宝宝,这孩子喜欢跟人吃同一碗。”
路劲丞盯著腿上正在酝酿情绪的小家伙,没有太多迟疑就抓过庄南手上的绿豆汤,呼噜噜大喝了一口,韩宝宝被咕噜咕噜的声音吸引到抬起头,看他喝的很好喝,口水一下子就追过眼泪优先流了出来。庄南趁机递上汤匙,待路劲丞舀了一匙喂进宝宝嘴里,韩宝宝终於满意了,眯起眼露出两颗闪亮亮的小虎牙。
韩士舒暗暗心想这孩子的贪吃到底遗传到谁啊…
“士舒,你可以开始说了。”韩士真显然很习惯被韩宝宝岔走思绪这回事,马上就回到了先前的话题。
“啊…嗯,皇兄,臣弟毕竟只是暂理朝政,时间也不长,对诸位大人也只是粗浅认识,若有误会的地方,请皇兄指正。”
“只是私下聊聊,轻松点,放胆说。”韩士真挥退庄南,楼子里只剩下他和韩士舒以及韩宝宝、路劲丞。
韩士舒想了想,娓娓叙道:“国相之外,朝中的第二号人物是新任辅相商起,他为人平和、处事平稳,贵为三大世家商家的次子,虽无法继承爵位,但凭著一身才华状元及第,一路从七品县官晋升至二品辅相,熟知地方民情,也能审度时事,对於工部的情况尤其娴熟。”
“缺点呢。”韩士真可不是想听全然的溢美之词。
“自傲清高。”韩士舒仔细说道:“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不使人觉得他难以亲近,但并非出於真心,而是一种官场功夫,臣弟以为这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他是次子,又是偏房所生,从小就被教导不可锋芒毕露。”
“也许是还不到锋芒毕露的时候吧。”韩士真笑的说。“家里有商渠,朝里有子梢,他怎麽样都还是排行老二。”他呵呵笑了两声,道:“下一个。”
韩士舒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第二个点评的挑了最近常有接触的段严。
“刑部尚书段严,是个正直之人,审案谨慎,清廉自持,在民间素有青天之名,惟稍性情嫌严酷,不够宽仁,以刑部的性质来说,这应该也不能算缺点。”
“那他的缺点是什麽?”韩士真可没那麽容易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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