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前面的人头也没回,甚至脚步也没缓一下。
倒是子衣笑回过头来,笑嘻嘻的看着殷旦道:“先生说,随便你!”
这一年的冬天,京城大雪连绵不绝,仿佛一心要淹了这浊世喧嚣。
听风馆的生意依旧热闹如常,门口的灯笼映红整条花街。
殷旦日日风雨无阻的来,日子久了,楼里的姑娘也认识他。殷旦一踏进听风馆,就有姑娘从二楼探出身来嗤嗤的笑他:“公子又来啦,阮先生在后院等你呢!”
这样被戏谑多次,殷旦还是忍不住脸红。
阮放喜欢在后院弹琴,尤其是下雪的日子。多数时候阮放并不搭理人,殷旦只是在一旁看他便满心欢喜。
这次来,阮放并未弹琴,他盘膝坐在廊上,一边烫酒一边看雪。殷旦在他对面坐下,忍不住问:“先生喜欢雪吗?”
“喜欢到谈不上,只是稀奇。”阮放端着酒碟,眼神落在满院铺地的白雪上,“我的家乡从不下这么大的雪。”
“先生不是京城人士?”殷旦有些惊讶,这是阮放第一次对他谈起自己的身世,“那你的家乡在哪儿呢?”
“家?”对面的人声音顿了顿,而后才说,“从此往东南走,有一个叫青阳的小镇,那里有广漠的平畴,黄金石的花田围绕在拔地而起的石峰周围,潮湿的暖风从大海的方向吹来,睡梦里能够听到花海轻轻摇曳的声音。”
他漫不经心的指向东南的方向,雪花轻柔的掠过他如剑的食指,然后悠悠落地。
殷旦在这个奇异的冬夜仿佛真的看到疆域的东南有一片黄金花海,嶙峋的石峰突兀的耸立在月色下,在沉睡的花田上投下细长削瘦的阴影。
后来他想,那是他一生最美好的夜晚,仿佛梦境一般,让人永不愿醒来。
残冬未尽,皇上却染了风寒,起先不过是有些头痛发热,谁知拖了半个月,病势愈沉,卧床多日仍不见起色。
朝中人心浮动,□□和二皇子一派冲突多了起来,两方人马朝堂上唇枪舌剑私底下勾心斗角,京城中一些无权无势的小官已经开始忧心,生怕自己成为这一场皇权游戏的牺牲品。
飓风风眼中的两人却依旧平静的不见一丝波澜。
二皇子殷玄闭门谢客,除了每日进宫请安早没有别的动作。殷旦那里,皇上病中下旨太子监国,再无空闲出宫。有时夜里批改奏折,神思恍惚了些,就会听见飘忽的琴声传来,自远而近。仿佛一推门,那人就在门外的雪地里按琴而坐,锦衣如雪。
伤还没好利索的宋承砚刚被尚书解了禁足令,就迫不及待的去找韩凛挑事儿,结果又被宋尚书痛打,再次禁足。
琐事一件一件,等殷旦再次见到阮放,已是桃花含苞的时日。
殷旦在后院等了很久,阮放才从前堂奏曲而回。
那时殷旦已经趴在书案上睡了,桌上点着一盏灯,火苗突突的冒出来,衬得挂在后壁上的一把黒鞘长剑忽明忽暗。
听到开门的声音殷旦就醒了,他看见站在门旁的阮放,有些羞涩的笑,带着长梦初醒的惺忪与朦胧。
他说:“先生,我梦见青阳了。”
阮放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灯火不明,他整个人被掩在阴影下。
“你想去青阳?”他问。
早春的夜晚依然料峭,微微的寒气袭肘而来。殷旦拿着灯走近他,小心翼翼的回答:“嗯,我想和先生一起去。”
“你说你喜欢我?”灼灼的灯火下,阮放的表情阴晴不定,而逼视着他的眼神锐利而冷漠。
殷旦受了惊吓,一时没拿住,手中的灯落地,他急忙手忙脚乱的去灭火,却不防被阮放一脚踩熄。
黑暗中那个人捏住他的下巴,低下头亲他,力度凶狠粗暴,如果那不是一个吻,殷旦会以为阮放恨他。
“殷纯一,你还想骗我吗?”阮放松开他,冷笑着说,“去青阳?恐怕这天下都要是你的了,还会把一个小小的青阳放在眼里?”
阮放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殷旦有一刹的恐慌,但立刻镇定下来,他听见自己平静的询问:“我会去青阳,一定会去的。到那时,你带我去好吗,阮放?”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阮放的名字,声音里带些哀求。
阮放盯着他看了许久,这样回答他:“若你舍得这天下,我便带你去青阳。”
月光从门外铺进来,他站在那里,一般是阴影,一半是月华。
窗外有一树桃花待放。
很多年后殷旦依然常常回忆起这个夜晚,然后在漆黑的深宫内轻声嗤笑自己。
整个王朝的地图在他的手下展开,属于他的天下,无边无际。
皇上的病愈发笃重,太医局一干御医每日进进出出,面上神色皆十分凝重。有人前去询问,他们也只是缄口不语。私底下,赵御医已经对几位朝中重臣和几个皇子说,皇上怕是熬不过这个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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