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且慢!” 三四个佐官长史如鬼影一般突然从左右窜出来,伴着闪电异口同声地高喊。
余大人举起惊堂木的手停在空中一抖,差点将那六寸长的木块脱手掉地。看清了几人的样貌,余大人稳稳气息落下手腕,一声脆响后紧接一声轰雷。余大人正要开口,一人抢先一步行礼道:“大人请三思!柳记君毕竟乃一州之长,下官以为应当将其押赴京城交与刑部处置。”
“哦?张大人的意思是……我这御赐一品钦差无权处置一个死囚了?”余大人的语气酸溜溜的。
张佐官唰白了脸:“这……下官绝无此意,而是……而是……”
另一个人跨一步接口道:“张大人的意思是,律法不外乎人情,请余大人看在柳记君多年为朝廷效力的份上,在时间上通融通融。请大人开恩。”
“余大人,斩知府乃大事,下官以为处决一事当延至秋后。”
“周大人,这可不见得,柳记君罪犯欺君,依法可斩立决。”
“李大人言之有理,但此案涉及户部尚书大人,应当审慎起见。”
“下官以为,圣上钦点了余大人和颜大人两位钦差共同受理此案,则于情于理应当请颜大人同审同判的。”
“颜大人公务缠身□乏术……”
……叽叽喳喳。
接二连三的有人站出来,开起了讨论会,跪着的人也回了神呼天抢地,大堂里变得闹闹哄哄,直把雨声都淹没了。
看这阵势,余大人想立刻废了柳记君的打算遇到了困难,他充耳不闻地任底下人吵了一会儿后,见谁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便平静道:“此事有待斟酌,择日再审。”就起身离开了。一干人正激动中根本没有发现,待想请示余大人的时候,这人连个影儿都没了。
第十三章
余吉天在公堂上撒手后,就回来后衙喝茶听雨。暴雨持续了一个时辰,到了酉时太阳居然又露了脸,渲染出半天晚霞颇为可爱,余吉天仰头看了一会儿,召集衙差坐着轿子出了门。
南门外约六七里处有一座山丘,其上残留着古老的战时建筑。那断墙边现在支着几个帐篷,在最大的一顶里有负责监赈北上难民的王大人,他正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帐外有侍卫告膳食备好,他便起身让人送进来。本就没什么胃口,他是不介意朴素一点的,但当看到那个碗里装的东西时,他立刻勃然大怒将其打翻在地,对着小厮大骂:“混账!你竟敢给本大人端这种东西!找死!来人!”
“王大人吃不惯本官替你准备的米粥?”余吉天随着怒吼声掀帘而进,嘴边一丝似有若无的弧度。王大人顿时缩紧了身子气焰尽失,忙不迭地行礼告罪,盯着来人脚背上的深紫色衣摆声音都变了调。还没直起身就又听到头顶的人说:“既如此,那就换换吧。来。”一个大海碗出现在了他面前,碗里塞满了炒青菜还顶着只鸡腿。见状王大人立马扑倒在地失声痛呼:“大人,下官冤枉啊!”
“嗯,本官一向公正,定会给你清白的。”余吉天笑了一下侧身出帐。帐内的王大人已然六神无主腿脚发软,只能任人将他连抬带拖地丢进车里。不问你什么罪,也不问你什么冤,余吉天的话在他脑袋里变成了“定会死得清白的”一直缠绕。
帐外断墙下,余吉天吩咐了接替的监赈官后,便直立在上墙的阶梯前。呆立了会儿,转身回城。
回到府衙,天已抹黑,刮起了夜风。余吉天一下轿,小雨就提灯迎了上来,小心地照着他的脚下领路。一穿过游廊,小周也提灯迎了上来,说他家老爷请吃饭庆祝结案什么的。余吉天没听清,因为他一踏进中庭就直接被亮堂堂的主屋定住了心神。
橙黄明亮的灯光下,颜宝一只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脑袋,一只手无聊地拨着桌上的茶碗,他只着了一身素色的单衣,不长的头发随意束着,整个人都笼着微微的光。这时有风把刘海吹得遮住眼,他不耐烦地一把捋到了耳后去,接着看见了余吉天便站起身迎了出来。
余吉天觉得思维有点恍惚腿脚有点发软,好像有什么在心脏上敲似的,让他一动也不能动,只定定地看着光下的人跨出门走了过来。颜宝几步远就笑着向他招呼道:“余大人,今日公务繁忙啊。”
瞬间思维便回了笼,余吉天也拱手寒暄:“哪里哪里,不及颜大人公务繁忙。”……嗯?余吉天被自己的话怔了一下,怎么语气会不大对?看向颜宝,人家好像没听到似的继续邀他吃饭。余吉天暗暗在心理数落了自己一下连忙欣然答应了。
等余吉天换了衣服再到大厅时,小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颜宝对着他好客地劝坐斟酒。余吉天颇有些受宠若惊,颜宝好像很久,不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殷勤过啊。他很高兴,把气氛配合得很好,颜宝介绍什么他就吃什么,颜宝不住地斟酒他就不住地喝,颜宝说着言不及义的话他也跟着附和。
颜宝对他今天“善解人意”的表现很是满意也有些意外,心想只一日不见这余吉天好像吃错药了似的。其实这人只要不话里带刺就会像变了个人一样,满是让人如沐春风的诚恳宽厚之气,这是颜宝在两人首次同桌吃饭时发现的,但颜宝可不会就因此对他改观,并私自认定不阴阳怪气的余吉天才是最阴阳怪气的余吉天。唉,这如果被余吉天知道了怕是不亚于晴天霹雳啊,幸好他不知道。
也幸好,颜宝并不着意那些,深谙以不变应万变之理。余吉天是有些奇怪,但他也不是奇怪一两天了,说不定他从来都是奇怪的呢。所以颜宝只管平常地应酬着,看时机差不多便绕着弯把此次审案的后续说了,也提示了他的监查职责,很明显地暗示了他明天也要升堂去不必诧异。其实他可以不必先告诉余吉天,就算他明天直接坐到公堂上也是合理合法的,但他还是先说了,可能是因为他将和那人唱反调吧。
颜宝知道余吉天想把柳记君斩立决的意图,他本来也不打算插手审案之事的,但今天傍晚柳记君的夫人赶来后让他改变了主意。
这位柳夫人便是早先在据湖楼注意到颜宝的美妇人,她差使的丫头很快就把颜钦差的大致资料给摸了清楚,于是待雨一停她便求见了颜大人。柳夫人与柳记君夫妻情深,当初株连之罪撤销后,她并未照夫君的交代离开,而是一直待在雁岭城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并花费着大量的人力财力想方设法地挽救柳记君的性命。若不是在酒楼看到颜宝,她还真不敢把主意打到现在的两位钦差大人身上。
也不是柳夫人有多大本事,她只是将柳记君藏在偏院的一件宝贝拿出来姑且一试罢了。而颜宝上心了,答应了她的条件。
颜宝不是不知道如果将柳记君押往遥远的京城途中可能出现变故,甚至只将刑期延至秋后期间都可能发生事故,然而,即使如此,便如此了,他并不关心,他这些年的为官之道没有那种要求。所以他不欲多想,他明了地显示出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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