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拿你当亲侄子看待,别说这见外的话。你不是还要买燕窝么,快去吧。”
目送贾蔷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角,掌柜不禁又叹了口气。回身见新伙计呆呆提着把茶壶,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便没好气地斥道:“听了半天故事还不知足,快去干活儿!多学些眉高眼低,别像那位小哥儿似的,看似聪明,实则一根筋到底,被蒙骗了还认那些米虫是好人!”
贾蔷并不知道掌柜拿他当了反面例子去教训伙计。他记挂着王夫人与宝玉的病情,在海货铺子买好了燕窝便急匆匆往回赶。好容易赶回家中,还不曾进门,远远便听见宝玉与袭人的笑闹声。
见他无事,贾蔷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宝二叔,大夫说的官燕我买来了,伙计还送了我一提黄鱼干,今晚咱们就炸鱼吃。”
话音未落,袭人便皱起了眉:“蔷爷,您怎么还没记住,我们宝二爷从不吃这种油腻腻的东西。二爷刚还说呢,晚饭不用别的,就想要碗老汤,用火腿和鸡炖了,再撇去浮沫和油脂子,下几片菜心笋片就好。”
离开了贾府的锦绣富贵,袭人自觉成日泡在苦水里,早积了一肚子气。除了对老太太、王夫人等主子尚能保持尊敬,在其他人面前,她说话渐渐刺耳起来,往日伪饰的贤良已被消磨殆尽。
贾蔷闻言一呆:“火腿还好说,只是最近天气越发冷了,农户们不大进城,鸡和绿菜的价钱比平时翻了好几倍,我今日得的银子已全买了燕窝,实在是……宝二叔能否——”
不等他说完,旁边又跑来一个丫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蔷爷这是要让宝二爷挨饿吗?若饿着二爷,老太太头一个心里不自在,回头又得病一场。难道蔷爷想将老太太气病不成?”
说罢,这丫鬟讨好地看着宝玉:“二爷,等菜买齐了,奴婢来上灶。这汤奴婢当日在你房里尝过的,记得那味儿。”
袭人嫌恶地瞟了她一眼:“玉钏儿,太太还病着,你怎不在跟前伺候?这里用不着你献殷勤。”
玉钏儿不甘示弱地回瞪袭人:“太太刚睡着,睡前还特地叮嘱我要服侍好二爷。袭人姐姐这么霸着二爷,是不是有什么小心思?”
“你——”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火药味渐渐升级,宝玉在旁袖手干站着,一副不知该如何劝解的样子。
这场景每日都要来几回,贾蔷早看惯了。知道指望不上,只能亲自将东西送到厨房。刚刚撂下,冷不防忽有一人跑出来,跪下哭道:“爷,那些人不能再留了!”
贾蔷定睛一看,却是打小跟在自己身边的丫鬟青云,赶紧将她扶起:“青云,你说什么话来。你不能因为之前二太太罚了你,将你贬到厨房做事就心怀不满胡言乱语,妄议主子的不是。”
“主子?恕奴婢见识浅薄,不知天下竟有趁主人不在翻检财物的主子!”青云示意他跟自己走:“爷,您总是听不进劝。但这回人赃并获,您还有什么话说?您现在快去厢房看看,她们还在里头翻得起劲呢!”
贾蔷一惊,本待不信,但又知青云从不说谎,遂想这多半是个误会,只要开了屋子亲眼见着无人,青云就不会再胡言乱语。
等他走到后院,推了一把房门,却是纹丝不动。刚要再用力,却听里面传出一个尖细中带着讨好的声音,不是凤姐又是谁:“蔷儿那小子总说家里再没什么东西,这尊白玉美人像却又是什么?还是老祖宗敞亮,一下子就找着了!”
☆、第2章 二重生
回答凤姐的,是一个苍老而不失得意的声音:“凤丫头嘴还是这么甜,莫非想我把这宝贝赏你?那可不成,早都定下了,只等这东西一脱手,拿到银子就给北静王送去。前儿你二老爷去求了他,他亲口答应,只消现银两万两,就将我们的府邸和女眷的财物统统归还。”
“老祖宗也将我看得忒轻了,我岂不知此事干系匪浅?怎会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见着件宝贝就不撒手?不过,老祖宗,这美人像虽然漂亮,却不见得就值两万两吧?万一要是不够,那可如何是好?”
“蠢材!亏你往日总夸耀说见过多少世面,竟连这也不认得,这可是块极品彩玉哪!你瞧它脸上的胭脂,身上的绿裳素带,脚上的黄鞋,可不是染色,而是天生的,更难得同雕像本身贴合得天衣无缝,比寻常福禄寿的摆件难得多了!当年为了这块玉,蔷儿他爹同东府的老爷不知打了多少饥荒,之后照着蔷儿母亲的模样雕了尊美人。”
说到这里,贾母咂了咂嘴:“要说你这个堂哥,却是个倔强人,当年闹到那般田地,也没把玉像给你珍大哥哥,否则指不定还能留得条命在。不过,他没拿去也好,否则我今儿还得发愁上哪儿筹银子。”
“当年……”听出贾母话里的凶险,凤姐声音里带上几分试探:“老祖宗,是那件事吗?”
贾母却是有了悔意:“我也是老糊涂了,怎么和你说起这些来。刚才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许往外泄,全烂在肚子里,知道么?若是此事有一丝半点风声传出去,我们贾家就永无复起之望了。”
“老祖宗放心,我自然——”
凤姐保证的话还未说完,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做贼心虚的两人慌慌张张回头一看,竟是这房间的正主贾蔷进来了!
捉贼拿赃,贾母亲手偷窥小辈的财物被堵个正着,不免尴尬。但转念一想,又自觉自己年高有德,虽不得已做了回偷儿,却是为了贾家复起。怪只怪贾蔷太过贪吝,竟舍不得区区玉像,扯谎说家中已无余财,才害得自己不顾老迈,亲自过来翻找。
一念及此,她只觉格外有底气,高声斥道:“你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长辈面前也敢如此失仪!”
若是以往,贾蔷早就打躬作揖,赔了多少个不是。但今日他脸色却是一反常态的铁青:“老太太,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闻言,贾母呼吸一窒:原来竟被他听去了!“蔷儿,你听错了……”
贾蔷此生最遗憾之事便是父母早亡,纵是之前从贾珍口中得知父亲是个五毒俱全的赌鬼,天性里的那份孺慕也从来未曾变过。忽然得知父亲的死极可能另有隐情,自然要追问明白!
见贾母眼神闪烁,言语吱唔,贾蔷疑心更重,心内又痛又急,不自觉便捉住了贾母皮松肉弛的手臂:“我没听错,快告诉我真相!”
“贾蔷快放手!”一旁凤姐见贾蔷脸色不同以往,不禁大是着急,赶紧去掰他的手。
她牢记着贾母刚才交待的话:这事绝不能被抖落出来,否则贾家便永无出头之日。抄家后苦哈哈的日子她早过够了,谁也不能再阻挠她再做回锦衣玉食的琏二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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