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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来，坐这儿，”我走近他们的时候迎着店门方向坐的James先看见我，一扫平时看见我好像没看见一样的疏远，反而一脸看见哥们儿一样的爽朗笑容，对着我挥挥大手，招呼我在他边上坐下。我刚把外套搭上椅背，James一瓶刚启了瓶盖的啤酒就“哐当”砸到了我面前，“来，喝，今天全算我的！”

敢情这是成心来买醉的?我疑惑地了一眼余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哎，陪你喝酒是陪你喝酒，苏没酒量的，你别灌他，”余韶果然够义气，见我一副状况外的囧脸，急忙帮我挡了James的酒，转移话题，“……你这也造了不老少了，我就压根儿没弄明白，你把我叫出来这是为了什么啊？你还能有想喝酒的事？”

“……我怎么就不能有？我TM想喝酒的事儿多了。”James堪称是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两眼低垂，仰头又是半杯。

Cow，丫倒是玩上忧郁了我去……早TM干什么去了！看着James这个明明是胡搞乱搞伤了舒婕心的一副全世界都不了解他有多痛苦的表情在我眼前耍深沉，我就一股压也压不下去的火“噌”地冒了起来，“啪”地用力一拍桌子，震得我自己手都生疼生疼：“你……你……你又有什么可借酒浇愁的？”

“╮╭唉……”摊手认命叹气的，是余韶啦。

……原谅我吧，怂惯了，我是想指着鼻子骂他来着，可是等我手都拍疼了却又一时间无论怎样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质问他了。

“苏……喜欢舒婕吧，”虽然是问句，可是说出这话的James语气里却无疑是十拿九稳的把握，大喇喇地靠着椅背，手里的筷子无意识地扒拉着盘子里的花生米，“可是我现在没有资格对你说让你离舒婕远一点的话了，也不能名正言顺地给你点儿教训做警告，这就是我想喝酒的原因啊。”

……是啊，你是没有资格了，你和舒婕分手了，全世界都知道。

“我没和跃然怎么着，不管别人怎么嚼舌头根儿，这事儿余韶清楚，舒婕自己也清楚。”James握了握拳，最后还是拿起了桌子上的杯子，看着余韶添油加柴一样地给他倒酒，“我找余韶喝酒，他却中途又把你叫来的原因我大概心里有数，没事儿，”他拍拍我的肩，“你喜欢她就喜欢她吧，付俊雄、崔予钧他们也都一起来也没关系……反正，哥几个谁都没戏，想想我都TMD觉得省心，真省心！”说完就扶着我的肩一阵干笑，笑得自己都趴到桌子上捂着心口咳嗽也止不住。

这要是让彭小北看见了，一定解气死了，一定还会笑话他大男人这副样子真是丢脸到极致了，三个字，没出息！

只是他的话我没听明白……既然他和张跃然怎么都没怎么，舒婕也心里清楚，那又为什么谁来都没关系，反正哥几个都没戏？听这话的意思，怎么好像变心的倒成了舒解了？难不成……反倒是James被人家舒婕飞了？

舒婕，有喜欢的人，但是这个人又不是她的男朋友James，所以才……分手了？

我脑海里电光火石般噼啪乱响地炸出一个可能来，下意识地就猛地抬起头来想向James求证，可是眼前的James已经颓然地抱着自己的头靠在了桌子上，看着我的只有余韶那张事后诸葛的脸，仿佛说着“我和你想的一样，看吧，我早就说过是你太不给劲了，不光是你，连James也是一样，都比不过人家……”

彭小北。

James恨不能直接把自己泡酒精里一样地猛灌，用不了多久就趴在桌子上自己跟自己嘟囔着让人听不清他到底想说什么了，我和余韶商量着把他送回去我俩也好各回各家，于是结账出门的时候余韶架着他往一个方向，我则抓着我那砖机，犹豫着要不要一个电话直接打给彭小北去问问。

问她什么？我也不知道，可……却又简直是十分迫切地想要听彭小北亲口说点儿什么。

余韶架着醉醺醺的James，丢一个“别装得一副好像你一点也没察觉到”的表情给我，转身往James家的方向去，只留下终于还是按通了彭小北电话的我。

“……喂，”不变的《Welcome To My Life》才唱了两句就被彭小北果断地接了起来，明明不过八点多一点，她那边却出奇的安静，甚至听筒里的声音都带着淡淡的倦意，顿了顿，声音竟然十分轻柔，“苏啊，新年好呀。”

“你也新年好。”心里却想着这2号都快过完了，人家高三都已经补了一天课回家了，彭大少可好，这才想起说这场面话，只可惜我嘴上从来讨不了她的便宜，于是也只好应着，想着接下来该说点儿什么才好——给她打电话本来就是突如其来的冲动，总不能真的质问人家是不是女朋友刚一回国就和自己的好朋友闹出JQ来了吧？我正愁着，却透过电话清晰地听见彭小北身边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懒洋洋地问她：“谁呀？这时候打电话……哎，你去客厅接啦！”

彭小北似是无耐地嘟囔了一句“是你自己饭后疲扯着我陪你困觉害得分不清今夕何夕了好不好？这才八点十五哎……”然后一阵平板的空白，再开口的时候明显已经换了一个与刚才不同的地方，中气十足地调侃起我来：“大新年的，找我咩事？红包没有啊！磕头免了，鞠躬啥的还真得慎重。”

“歇了吧你，”我斥她，这时候接不下她那些话茬儿，只好状似不经意地开门见山一回，“舒婕和你在一块儿呢？”彭小北“嗯”了一声应我，却显得有些犹豫，像是不想让人知道舒婕大元旦的也在她家似的，也像是不明白我怎么就问起这个来一样，只能像往常开玩笑一样似的虚掩着，却不知道听在我耳里更不是滋味，“我俩这儿好不容易看个电影补个觉过个二人世界，哪知道就被你娃的电话扯起来了。哎，有话快说嘛，”打哈欠，“本少着急回去和美人共度春宵捏~！”

“今天James找余韶喝酒来着，刚好我也在场，说是喝成个烂醉也不算夸张……”我顿了顿，没等到意想中彭小北会张口截断的询问，这么说，她并不为此奇怪，那么，“他说他和张跃然不像大家说的那样，就算我们是亲眼目睹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他还说舒婕是知道这一点的，小北，”她“嗯”了一声，好像等着我继续说下去一样，“你觉得呢？”

“你相信詹于靖的话？”好像舒婕一样，遇着不知道怎么答或是不想正面答的问题，彭小北竟也选择了反问的办法，然后自顾自地又说下去，“就算他这么说，不是还是分手了么？他是无辜的，分手是因为舒婕不肯听他解释，又怎样呢？人家不听他解释自然就有不听的理由，你知道，我总是站在舒婕这一边的，只要她开心，我也就管不了James伤不伤心了，事情是没有两全的。”

“你自己也喜欢舒婕的，她和詹于靖分了不好么？干嘛又这么大费周折地非要弄个清楚不可，”彭小北的话里透着倦怠，像是劝我，却也不全是，“做选择很麻烦的，选阵营更是我最讨厌的东西，我可是一早就认定了舒婕的，你不也是一样？喜欢她，就干脆偏她偏个彻底吧。苏，每件事都一板一眼的，很累的。”

“同一件事情，詹于靖一个说法，张跃然又是一个，到了别人嘴里又不一定要变成什么样子了，既然这样，苏，为什么不选择一个自己愿意相信的去相信呢？”

我笑着说她说得对，彭小北也轻松了些似的，要和我说再见。

“偏她就偏个彻底，小北，这话我觉得你说得对，”我抢在彭小北要说再见之前又开口，“我是一定偏着舒婕的，不过我也偏着你，管别人说什么，我也都偏着你。”

“哈?神马跟神马呀？”

“没事，挂吧，晚安。”

舒婕（22）【补齐】

高二那个圣诞节之后的那些年，说起邵阿姨，我妈妈总说她真的就是我们家的贵人，是值得把家里的钥匙都配一把给她在手里代为保管的人。她说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竟然人到中年了又收获到一份如同年少时一起成长起来的朋友那样淳朴的友谊，却又兼有成年人之间才有的理解和有温度却又不突兀的体贴关怀。

妈妈说人能遇到真正的朋友是很幸运的事，而我比她更幸运的是，我在这个年纪就已经遇到了我的彭小北——这样的运气就是我们家的福气，即使这时我们所谓的“家”里，只剩下了我和妈妈。

“这丫头是最懂事的了，依我看，你妈妈那些担心倒都是白饶，”新年里邵阿姨带着彭小北跟我和我妈妈去扫应年景的商场折扣，她成心支了自己的女儿小狗样的去分担我妈妈手里的购物袋，自己却拢着我的肩，亲热地和我说着话，“阿姨要是有你妈妈那个福气就好了，有你这么件贴心小棉袄，暖心啊，比彭小北那个没良心的强太多了……╮╭哎，干脆给阿姨当干女儿吧？好不好？”

我尽量笑得乖巧甜美，正想顺势就应了邵阿姨的话，开口叫干妈，哪知道却被刚才还狗腿兮兮地跟在我妈屁股后面的彭小北一下揪歪了肩，拉到她和我妈妈身侧，倒冲她自己亲妈呲起牙来：“兮兮，你不要一副勾引未成年少女的怪阿姨像好不好？你亲生的还在这里哎……再说，”她接下来话锋一转，却惊得我瞪她瞪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再说，舒婕早嫁到我后宫里当正房了！你是婆婆好不好？╭╮婆婆还不比干妈强啦！”

呃……你管自己亲妈不叫妈叫“兮兮”也就够了，不要在家长面前也提你后宫里的那些事好不好？难道你不知道自己不看脸是100%会被别人误认成男孩子的么⊙﹏⊙你是听不到旁边已经有人在惊叹“这年头早恋已经可以明目张胆到这个程度了？好开明的家长呀！”之类之类的了么！真鄙视你呀，彭小北！

呃……更鄙视听了她这话不自觉就堪堪脸红的自己，捂脸……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