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我们把所有人分成了五组,分别到诗中提到的几个地方去,两个巡警立刻出发去伦敦塔,还有两个去了格林威治天文台,另外两个巡警去大英博物馆,神甫则表示可以和几个巡警分头去“大教堂”,比如圣保罗大教堂、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这些地方。最终爱德华爵士自愿和两个巡警去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神父和一个巡警去圣保罗大教堂,而我决定赶到汉普顿宫去,因为单派巡警是不可能接近那里的,我或许还起点作用。
但是神甫反对我这样做,“万一格雷爵士不在那里,而真的在伦敦市,您怎么能够赶得回来呢?”他这样说,“我们需要能够调动警力的人留在近处——我的意思是,如果格雷爵士真的会在这几个地点自杀,那么在伦敦市发生的几率更大一些。”
但是我担心普通巡警即使赶到了汉普顿宫也无法履行职责。
“可以让爱德华爵士写一封证明信,那边的王宫警卫队肯定会帮忙。”神甫建议道,“虽然有点不符合流程规范,但是在紧急的时刻,他们无法承担因为官僚主义而带来的责任压力。”
他说的解决办法很好,所以爱德华爵士立刻表示赞同。他在格雷爵士的府上借来纸笔,写了信,用火漆封好,在上面加盖了戒指上的徽章,交给了三个巡警。
神甫又建议到了地点查看过后,留一个人在那里守着,只派一个人回来报信,万一格雷爵士在我们巡查之后出现了,也不至于错过。他的建议非常好,大家都认为可行。
于是我和神甫还有个巡警先去圣保罗大教堂——我们叫巡警们去排查更多教堂,包括卡姆登、切尔西、伊兹灵顿等好几个地方的,但是好在最有可能被格雷爵士选中的的只有我们去的那两个。
而爱德华爵士离开以后,我们留下一个巡警在格雷爵士的寓所外进行监视,另一个则跟着我好随时传递命令。
我们还抽调了一个男仆去格雷爵士比较熟悉的朋友家探访,向那里的下人打听蛛丝马迹——虽然这可能起不了什么作用。
麦肯道尔先生,您肯定不知道当我看着您的父亲和巡警上了他的马车疾驰而去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怎样不祥的感觉——
伦敦的夜晚就要降临了,我至今无法那种夜晚,潮湿、阴冷、雾气弥漫,好像哪儿都有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又好像哪儿都不干净。人的胸口会因为这样的气氛而发闷,充满了抑郁的情绪。我其实是讨厌在这样的夜晚中出门的,可惜我的工作让我不得不经常在这个时间被伦敦的夜色拥抱。我总是觉得,也许是在晚上接触了太多的罪恶,所以我对伦敦的夜充满了憎恶。每一天,每一个属于伦敦的夜晚,都会有魔鬼从暗处探出爪子。
很遗憾,那天晚上我的不祥预感变成了现实。
我得休息一下了,麦肯道尔先生,写到这里我的情绪很低落,我要积攒一些力气。下次我会详细地告诉您午夜时分发生的事情。
我保证您不会等得太久。
祝您健康。
西蒙?特雷尔
1890年4月8日
(四)
尊敬的维克多?麦肯道尔先生:
我只休息了两天,就又开始动笔给您写信了,希望这样能缓解您等待中的焦急心情。
我现在每次想起那个案件,印象最深刻的并不是发现遇难者遗体的那一瞬间,反而是摇摇晃晃的路灯。我记得自己无论是在马车上,还是在路上奔跑,总会看到那些昏黄色的煤气灯在雾气中闪烁,就好像野兽的眼睛。
那天晚上我们在伦敦城内横冲直撞,从东跑到西,从南跑到北,我待在马车里时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而下了车以后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和神甫一起去圣保罗大教堂,因为时间很紧急,我们是在路上临时叫的出租马车。在车上,神甫要求我再把那封信给他看一看。车上的光线很暗,于是他就拿着信凑到窗户边上去看,他的脸上不停地掠过一阵阵阴影,但是他看得认真极了。他的脸几乎都要贴到信上去了,我想他几乎能把整首诗都背诵下来。他看完了信的内容,又反复地看那个信封,专注得像在读圣经。
我问他有什么问题吗,他晃了晃信封:“这上面没有邮戳?”
我当时有点意外,但是我接过信仔细看了看,的确没有邮戳。
“这封信不是通过邮差投递的。”他这样说。
刚才我们忽略了这个事实,但信又是怎么被送到爱德华爵士府上的呢?莫非是格雷爵士在街上叫了一个顽童,用两个便士让他跑腿?但是顽童知道正确的地址吗?我其实无暇去想太多,因为格雷爵士的自杀企图让这些问题都显得不重要,我只想赶紧找到他。
我问神甫是不是见过格雷爵士,他告诉我是有过一面之缘,那个人性格外向,有着超凡的行动力和爱尔兰人特有的冲动、暴躁。“你觉得他真的会去死吗?”我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尖锐的问题。
神甫当时并没有正面回答我,他只是说上帝给人生命并不是要他们自己来结束它,这实际上是在退回上帝赐予的礼物。
我们俩在半个小时后来到了圣保罗大教堂。我叫来了附近的巡警,低声吩咐他们分头绕着教堂巡逻,并且注意一个“高个子的魁梧男性,穿着体面,留络腮胡子,大约在四十岁左右”,他应该是一个人来的,并且和别人保持着距离。
然后我和神甫进入了教堂,仔细寻找着格雷爵士的踪迹。遗憾的是,我们花了半个多小时,却丝毫没有发现那个人有来这里的迹象。于是只好留下那个随行地巡警密切地注意周围。
当我们走出教堂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八点多了,我现在必须得回格雷爵士的住处,再增加搜寻的人手。
神甫说希望和我分开走,因为我一个人回去安排就可以了,但是他还能再在伦敦城里转转,再去一些类似的场所。
“什么叫做类似的场所?”我问他。
神甫说,是关于大英帝国荣耀的地方,格雷爵士很在乎这个。那是他从诗中推论出来的,但也只是他的推论。
试一试总没有坏处,我这样想,于是就跟他分开了。
我回到了贝尔塔维亚15号,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管家说没有接到任何格雷爵士的信息,留下的巡警也说几乎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出现。
送信的邮差已经被找到了,并且在格雷爵士的寓所等着我。那是个矮个子的青年,看上去很机灵。我把信在他面前晃了晃,问他寄信的事,他告诉我压根就没有看过这封信,因为如果是平常给爱德华爵士的信,他都会直接送过去,哪怕根本不写地址。“我从格雷爵士这里送过信”,他说,“我负责他的所有信件,他要联络的人我都找得到。”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就打发他走了。
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传回好消息,我又不能守在房子里什么也不做,于是我清点了一下人手,安排巡警们到通往那几个建筑的道路上巡逻,还有别的一些重要地标,看看能不能发现点线索。还有些人则前往格雷爵士喜欢去地赛马场、俱乐部,甚至地下拳市查看,以求能得到点儿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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