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抬起头来让我看看,这都成什么样了?”司徒宇平静的话语似重锤擂在玉林的心间。
“不不不!绝不!求您,走吧,不要再来了,让奴家死在这吧……”话到后头已是无助可怜的呜咽,“已经不漂亮了,毁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来得干净……”
“胡说什么,张口闭口死的,不就长了点红疹子,好似天塌了般。”司徒宇嘴里安慰着,走到他身边,半强迫的将他抱起来,执意拉开他捂着脸的手。入眼只见,那张原本毫无瑕疵如同上等白瓷的脸蛋,此时遍布恐怖的红疹,当初的娇媚明艳早已不复存在。就是早有心里准备的司徒宇也给吓了一跳。
玉林见他如此,心里更是绝望,从他的怀里挣了出来,飞快的从壁上拨出了挂剑,直往自己脖子上架,最后悲痛欲绝的望了眼司徒宇,闭上眼就要用力拿脖子去抹。
司徒宇心里气他的任性,出手毫不留情捏住了他纤弱的手腕,玉林吃痛闷哼一声,松了手,利剑“呛喨”一声掉在地上,他整个人似垂死的绝症病人,无力的瘫在司徒宇脚边……
司徒宇深知,玉林性子刁钻跋扈、喜怒无常。这样恶劣的个性能安稳的活到今日不死,当真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也知他此次突发疾病,蹊跷的异常。心里盘算着,让他受点教训收敛点,也好。故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哪里料到病情如此严重。提来审问的丫鬟,先前已被玉林折磨的不成人形,问她话语,就知跪地磕头,言辞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神志不清。
司徒宇看着都觉得烦,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搞的满城风雨,下令放过了那家胭脂铺,不再追究。
玉林那里好言安慰了,请了迟瑛看诊,开了几幅药外敷内服,保证能够恢复如初。玉林半信半疑,倒是生病以后难得安分老实了许多。
出了明春苑,司徒宇打发了左右,留迟瑛去湖心亭观赏。
“留我观赏是假,问我话才是真。不过你问归问,回不回答是我的权利。”迟瑛“唰”打开扇子,怡然自得的轻摇起来。
“那药是出自你手!”
迟瑛被他一语道破,脸上除了惊讶更多的是不服气,“哪里被你看出了破绽?”
“你为什么要害他?”司徒宇答非所问,冷了脸。
“嘿!你这个人好不分青红皂白,药是我的,可下药的却不是我。若当真是我,你家那小妖精还能有力气大吵大嚷,寻死腻活。”
“你的药哪里能那样轻易落入别人手中。”
迟瑛听他语气带了责备,不屑的嗤笑,“百密不是还有一疏,我又不是神仙。”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迟疑一脸的幸灾乐祸,“只是没想到,你家三公子运气这么好,我那药还没实验过,他倒是赶上了。”
司徒宇隐隐觉得头疼,不愿在与他追究下去,严肃道,“此事到此为止,玉林那性子定是又欺负了人,此次他已经吃了苦头。我要你转告那下药之人,如若再冒犯,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迟瑛好似充耳未问,摇着扇子,嘻嘻笑道,“我才懒得给你跑腿,那小子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巴不得天天来看好戏。”
“你!”司徒宇被迟瑛那张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脸,气得差点爆肝。
迟瑛一见他生气至此,反而放肆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样也挺好,比平常那张毫无生气的棺材脸有趣多了。”
“哼。”司徒宇懒得在理会他,甩袖离去。
倒是下药的陆仁嘉眼见着街口的“暗香”被封,做贼心虚,心里惴惴、提心吊胆的过了七八天,寝食难安的日子。眼见那铺子又重新开张,生意慢慢又红火起来。貌似司徒宇没有追究的意思了,这才安稳的把心放入胸膛。
转眼暑夏已过,重阳佳节,正是菊黄蟹肥之时。陆仁嘉与一干同僚,在城中的酒楼定了厢房,约好了一起吃蟹饮酒。
宣州人好美食,且再吃蟹上还极有讲究,连带着吃蟹还端上来了一系列的工具:鼎、签子、锤、钳子,这些工具全是铜制成,鼎是一个铜制的圆台,下面有三条腿,敲蟹需要在上面操作;铜锤用来敲蟹壳;铜签子用来挑肉吃,那签子的长相也甚是有趣,一头是尖的,一头是弯曲的小勺,钳子是专门用来夹蟹腿的。
螃蟹的鲜美配上花雕的甘醇,口感上美妙绝伦。
一场聚会,吵吵嚷嚷直到天黑才得以结束,陆仁嘉在酒宴上给众人轮番灌了一通,一肚子的酒水,虽不至醉,但头是有些犯晕。下属要送他回去,却被他一口推拒。
宣州街市,灯火亮如白昼,街道上来往人群川流不息,吆喝之声只从街头传到街尾。洋溢着满满的节日喜庆。
陆仁嘉混迹在人群里,花雕的后劲上来,原本还算稳当的脚步开始有些凌乱轻飘,糊里糊涂的走着,身体不知被谁用力撞了下,他险些摔倒过去。陆仁嘉不悦的瞪着那莽撞的行人,大声斥责,“你怎么撞人!”
“对不起,对不起。”来人弓着身体连连道歉。
陆仁嘉懒洋洋的摆摆手,原谅了。
踉踉跄跄的继续往前走着,走着走着,越觉得不对劲,纳闷道,“怎么一直走都在原地,好奇怪。”这才扭过头,注意到自己的肩膀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手掌。
男人见他一脸酡红,满身酒气,无奈道,“兄台,你的钱袋让小贼偷了,我帮你追回来了。你且看看,可有少钱。”
陆仁嘉看着男人手中摇晃的钱袋,迟钝的在身上乱摸一气,有些傻气的点头,“是钱袋没了,我丢了。”
男人将钱袋还给陆仁嘉,见他脸上酒醉迷糊,神志不清。就这样丢在原地,多有不妥。既然遇上了也算有缘,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开口道,“兄台我见你酒醉厉害,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我没醉,只是头有点晕。”陆仁嘉两眼迷糊有些疑惑的盯着男人的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男人被他的憨傻逗得有些发笑,“你见过我,可我却是第一次见你。”
陆仁嘉不悦的瞪他,孩子气十足的戳着他的胸口,肯定道,“我真的见过你,那时你可帅了,骑着白马威风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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