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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又说起廉松风。魏允之惋惜道:“臣弟还是那句话。可惜他是个内侍了。”骆缇道:“依奴婢愚见,正因为他是个内侍,才不叫人防备,才能平安的守护着六殿下。”

魏允之望着中兴帝,叹口气道:“也就是皇兄,怎么些年都不曾召见过我那六侄儿,就真不想他吗?”中兴帝将脸侧倒一边,苦笑道:“你这是明知故问。朕若是将喜爱之情表露无遗,那孩子只怕活不到今日。”魏允之道:“所以,皇兄才让廉松风故意醉酒误事,发回宫中。又将他贬至小六儿处,做了首领内侍。你让他二人在灼阳宫韬光养晦,莫非,真要传位于他吗?”中兴帝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魏允之道:“臣弟不信,皇后是何等精明之人,竟没有看出一二吗?”中兴帝哼了一声道:“便是看出来又待如何?她若再胆大妄为,朕决不罢休!”魏允之无限感慨的道:“天家无情啊!你们是同床共枕,十几年的结发夫妻了。如今却弄得各怀心事,相互猜忌。夫妻做到这个份儿上,没意思,真没意思。”又翘起一只脚道:“话又说回来了,这都是让皇兄给逼的。”中兴帝瞪了他一眼道:“朕如何逼她了?”魏允之晃了晃脚道:“喜欢的女人有俩就得了,太多未必是福。这都是自找的,怨不得旁人。”中兴帝方要发火儿,听门外有人叫道:“灼阳宫首领内侍,廉松风觐见。”不等中兴帝答话,魏允之便笑道:“你还不滚进来,磨蹭个什么?”

廉松风迈步进来,与中兴帝行了礼。转身要给魏允之下跪,却被他双手扶住。又含笑与骆缇拱手一礼。骆缇微笑道:“听闻你驯马负伤,可好了吗?”廉松风道:“有劳骆掌印挂怀,已然无碍了。”又向中兴帝躬身道:“不知陛下唤奴婢前来,有何吩咐?”中兴帝便把方才之事说与他听。

廉松风低头沉思片刻,对魏允之拱手道:“王爷想必已经知晓了。”魏允之道:“只是不敢确定。”廉松风道:“王爷所料不差,正是江湖上人人痛恨的‘摄魂术’。”魏允之有些吃惊的,将身子往前倾了倾道:“果真有次妖术?”中兴帝道:“你们打的什么哑谜?”廉松风道:“这两个侍卫,怕是中了摄魂之术。会此术之人,必定是内功相当深厚。摄魂术据说传自西域。施法之人会趁敌不备,盯着他的眼睛。用传音入密向他不断暗示,想要他做什么,那人便会照着他的意愿去做。”骆缇在一旁插嘴道:“这等说来,要他去杀人,去死也行喽?”廉松风点头道:“正是。”中兴帝立刻变了颜色,微微的捏紧了拳头道:“这还了得。若有图谋不轨之人得他相助,朕岂不休矣。”廉松风道:“陛下且请放宽心,摄魂术只能制住一人,不足为惧。放眼江湖,会此术者寥寥无几。不是隐退,便是身故。”中兴帝道:“被施了此法之人,就不能半路清醒吗?”廉松风摇头道:“奴婢不是太清楚,不敢妄奏。”中兴帝道:“你又是从哪处得知的?”廉松风道:“是奴婢的师傅说的。”中兴帝一听,微微一笑道:“赞善这个老儿,朕好些年不曾见他了,也不知他在哪里逍遥快活?”

魏允之在一旁道:“石竹竟是个世外高人。他来皇宫走一趟,难道只是为了那一千金?他既然治好了云掌印的病,便应该正大光明的走啊,为何不辞而别了?皇兄派去的人,第一天便被他发现了。他既是来治病,为何怕人看见?竟不惜动用摄魂术,以掩人耳目。”中兴帝忽的想起了什么,脸一下子刷白。一跃而起怒声道:“莫非他本就是冲着守真来的?他即会摄魂之术,他,他……”一连说了两个他,竟有些语不成调。在座的都明白他所指何事,骆缇也变了脸,咬牙骂了句畜生。廉松风皱着眉,低语道:“不会的。”魏允之把他看两眼,拍着他的肩道:“还是松风明白。云掌印虽姿色无双,但还不至于名满天下。采花贼采到皇宫里来了,他这色胆也未免太大了吧?皇兄你是关心则乱。”中兴帝想了想,也觉得有些不大可能,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下来。

骆缇道:“陛下,石竹师徒我们是看见的。着人画了他们的像,发下海捕文书,还怕拿不住此贼吗?”在座的三人中,除廉松风外,那两个全都笑了。骆缇摸不着头脑,望着他们不知所措。廉松风道:“他们既敢大摇大摆的入宫来,必是易容前来。出去之后,才恢复其真颜。我们不知他的本来面目。如何画像,又如何去抓了?”骆缇听他说“易容”二字,不明其意。廉松风简略的与他讲了一遍。骆缇大吃一惊,望着中兴帝道:“若有不轨之徒,易容进到后宫,那还了得?”魏允之笑痛了肚子,指着他道:“你道人人皆会那易容之术吗?百个人里头,能有一两个会便了不得了。”说罢,又大笑不止。

此时,有内侍进来禀报,印绶监掌印,云修儒求见。众人皆是一愣。中兴帝仿佛是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那内侍还是说的“云修儒”三个字。中兴帝有些急了,立起身来便要出去接他,被骆缇拦了一把道:“陛下,还是奴婢去吧。”说罢,往外而来。魏允之两眼定定的望着门口。廉松风低垂了眼帘,交握与身前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

须臾,云修儒扶着柳春来的肩,在骆缇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来。他比那几日气色略好些,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肉。双眸中有浓得,化不开的哀伤,让魏允之的心一阵抽痛。

云修儒向中兴帝行罢礼后,转身来在魏允之面前跪下道:“奴婢听说,王爷为救小女负了重伤,不知可安泰了吗?”魏允之有些手忙脚乱的扶住他道:“只是一点子小伤,早好了。你还不曾痊愈受不得累,快些起来吧。”云修儒道:“此等大恩奴婢无以为报,求王爷受了这个头吧。”说罢,执意要拜。中兴帝叹口气道:“你便了他这个愿吧。”魏允之道:“是孤没本事,不曾救得令爱回来,这个头受之有愧。”云修儒道:“此事不与王爷相干。王爷请受奴婢一拜。”说罢,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魏允之只觉脸上发烫,侧着身子,勉强受他的大礼。

不等他伸手,中兴帝不知何时走到旁边,抢了扶在手里。一面与他把外头的大毛衣服脱去,一面拉他坐下。命人上了滚滚的茶来,亲自捧了喂给他.这才在他旁边坐下,埋怨道:“究竟是何急事,非要你拖个病怏怏的身子,大老远的跑一趟?”云修儒踌躇了半日方道:“云娃不是记大人派人抢走的。”众人一听此话,皆面面相觑作声不得。中兴帝含笑道:“你莫要急,慢慢道来。”又对柳春来道:“你去门口看着。”柳春来应了声是,快步走到门前立好。云修儒这才把实情和盘托出。骆缇暗道:“原来,那西水桥马车下来之人,果然有古怪。怎的如此之巧,与记维多的事儿凑到了一起?”

中兴帝看着云修儒的脸,恼又恼不得,笑又笑不出,哀叹一声道:“你为何不早来报我知道?真是个‘君子’呀,你也敢信他?”云修儒无力的道:“他们若有三长两短,他家主人便会把云娃卖入……卖入青楼。”魏允之一听,冷笑道:“怎的人人都会这一手啊?还有新鲜的吗?不过也好,再无人敢强迫与你了。”云修儒脸色有些难看,手也抓紧了衣袖。

廉松风忽然道:“但凡在江湖上,武功高强的隐士,大都行为乖张。他们轻易不许诺,一旦答应了你什么,必会一诺千金的。”中兴帝抬头看他时,见他的眼珠儿微微的摆了摆,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假装若有所思的道:“他抢了你的女儿,又命人冒死潜入宫中,只为了医治苦主的病。与你约好了时间,拿了凭证。以此看来,这个人还不算太恶。”魏允之也劝道:“当务之急,你要养好了身子,等着与令爱团圆的那日。”云修儒见他们都怎么说,心里稍加宽慰了些。

中兴帝见他面带倦色,吩咐骆缇,送他到里间屋去躺会儿。云修儒立起身道:“回陛下,这御书房不比别处。奴婢也歇的差不多了,这便告退了。”中兴帝道:“怎的又不听话?快随骆缇去吧。”骆缇忙上前扶了云修儒道:“别犟了,进去躺会儿再走吧。”云修儒只得谢了恩,扶了柳春来的肩,随他进去。

魏允之见他进去了,又是一声冷笑:“欺负他算什么本事?”中兴帝一股邪火儿直往上撞。廉松风慌忙在两人中间跪下道:“亲王误会了。从紫宸宫到御书房,便是好人也要走一阵。云掌印大病未愈,不知他是如何走来的?陛下怕他在路上出事,所以强留下他在此处歇息。”魏允之瞄了中兴帝一眼道:“他落到今日这般田地,皇兄有当仁不让之功劳呢!他要是知道了真相,不知该是如何的感激皇兄?”骆缇打里头出来,三步会成两步赶至他身前跪下,扯了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道:“祖宗诶,他还醒着了,听见了可怎么好哇?你是想让他快点……”话未说完,便被魏允之推开。

27、第 27 章 ...

应在气头儿上,难免力气大了些。骆缇又是不会功夫的,如何禁得起?幸而有廉松风一把抱住,才不至于摔得头破血流。

中兴帝见他竟然打了自己心腹之人,立时勃然大怒。骆缇见他要动手,起身死命的抱住,喘着气小声道:“只看着屋里的人吧。”中性地明白,此事一旦让云修儒知道了,是什么后果。正如魏允之所说,再也无法要挟他了。他喘着气,走到一边坐下。

骆缇在魏允之跟前重新跪好道:“王爷要找人出气,奴婢打死也无怨。只求别在这儿动手。”魏允之照着他的脸啐了一口,也压低了声音道:“亏他这般信任于你,你竟害他到如此。听人讲,云掌印的女儿你爱如珍宝。你他妈就是这等爱法儿的?你鬼主意不是挺多的吗,为何想了怎么一条下下之策?果真便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不幸之中的万幸,他还算好好儿的。”忽又苦笑一声道:“也不算好,去了半条命了。”又对廉松风道:“孤许久不曾与人对手了,今儿晚上过来一趟吧。”说罢,招呼也不打个,提起脚来便走。廉松风也向中兴帝告退。

哪知才要出门,魏允之又倒回来,二人撞了个满怀。魏允之扶住廉松风的肩,阴阳怪气的对骆缇道?“莫非,那孩子竟是让骆掌印,给藏匿起来了?”骆缇尚未起身,一听此话,几乎瘫倒,口里结结巴巴的道:“奴婢,奴婢,冤,冤枉!”魏允之翻着白眼儿,想了想道:“哦,好像是冤枉了。”轻笑一声,拍了拍廉松风的肩,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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