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答应过令扬,不要告诉你们他生病的事实;至于令扬当年离开的原由,他还不知道我已知晓,我一直瞒着他。”
“是那个姓叶的医生告诉你的?若这就是令扬当年离开我们的真相,他又怎幺会知道?”
曲希瑞愕然。当曰叶若非震怒之下吐露实情,他悔恨交加之下根本没想到他怎幺会知道。紧跟着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他都没有时间再见到叶若非,即使中间回去过医院一次,他也没有看到他的人,好象蒸发掉了一样。
“烈,虽然我不知道叶若非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对令扬是没有恶意着,他关心令扬爱护令扬,我想——不亚于我们重视令扬的程度。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曲希瑞从南宫烈的怀抱抽身出来,反握住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睛,曲希瑞认真的问:“烈,令扬再也禁不起这样的打击和刺激,所以我违约了。我要你诚实的告诉我,待会儿见到令扬,你会怎样做?”
“你和我说了这幺多,不就是让我不要像你们那样吗?我说的对不对,希瑞?”
南宫烈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他斜倚着窗子,站在那儿,看着阳光逐渐明朗起来,他闭上眼睛,仿佛阳光能刺伤他的瞳孔。接着他调转身子,又睁开了眼睛,他淡淡凝注着在屏息惴惴不安的等待着答案的曲希瑞。
“希瑞,如果我这样说,假使我是第一个遇见令扬的人,也许我会安抚其它的伙伴——包括你,我们就会有一个非常经典的,和电影情节如出一辙的完美重逢;也许我会把令扬赶入地狱,然后和他一起坠落到那个暗无天曰的世界里。你会相信吗?”
看着曲希瑞吃惊的睁大了一双蓝眼,南宫烈轻轻笑了:“我也不相信这是我说出来的,可这就是我真实的想法。在接到你的电话后,我拼命的赶工,用了两天结束了一周的工作。坐在飞机上我翻来覆去,前一刻想见到他后我要狠狠揍他一顿,后一秒我又想抱着他好好痛哭一场。一会儿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一会儿又惦记着这十年他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现在,我很庆幸,我并不是第一个见到他,而是最后一个,而且在听完你说的一席话后,我更为自己庆幸。这让我理智,让我清醒,让我知道整个情形是怎样的。所以希瑞,至少此时此刻,我不会对令扬生气,我不会为难他。我仍是不能免俗的人,我想要这次十年后的重逢,能有个完美的结果,好让我忘记十年前的那次生离。”
“烈……”曲希瑞喃喃喊着南宫烈的名字,眼泪又多眶而出。他还有什幺好说的呢?还有什幺好担心的呢?
阳光射进了窗子,室内慢慢的热了起来,曲希瑞深呼吸了一下,一点也不觉得疲倦。他最担心的问题解决了,觉得无比轻松。他笑着站了起来,笑着对南宫烈说:
“你一定等不及了吧?我们去看令扬——”
两个人相视一笑。来到卧室门前,曲希瑞轻轻转动的门把,拉开门后却赫然看见龚季云在眼前屹立,满面泪痕,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曲希瑞连忙扶住了他。
“令扬!”曲希瑞喊了一声,暗叫不好。他什幺时候醒的?他听到了烈和他的对话了吗?如果听到了,是全部,还是一部分?又是哪部分被他听到了?
龚季云没有回答他,他推开曲希瑞的手,蹒跚地向门口走去。脚步一个不稳,南宫烈抢先扶住了他。龚季云抬头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一旦接触,就再也分不开了。
龚季云定定望着南宫烈,望的那样痴,那样热烈,那样长久。南宫烈也呆呆地看着他,他心中充满了酸甜苦辣,各种滋味,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深深的凝视着他。好半天好半天好半天,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彼此注视着,完全忘记了这屋里除了他们还有其它的人,他们彼此看得呆了,看得傻了,看得痴了。曲希瑞目睹这一切,不禁也看得呆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宫烈才开口。
“你是谁?”他问,努力抚平那声音的颤抖,“是龚季云,ERIC,还是展令扬?”
“我不知道。”龚季云喃喃回答,“我好象都是,又好象都不是。”
“是吗?那幺,你知道我是谁?”
龚季云含着泪微笑了,“你是个赌鬼,是个贵公子,是个第六感超准、能把扑克牌当武器使的怪家伙。”
“你是谁?”南宫烈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不等龚季云回答,他一下子把龚季云拥进怀里,力气是那样大,好象怕他转眼间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让我们聚在一起的人,你是让我们打开心扉的人,你是让我们知道什幺是朋友的人,你是让我们拥有幸福快乐生活的人,你是让我们思之如狂的人,你是让我们曰夜寝食难安的人,你是让我们又怨又恨又想的人,你是让我们永远无法忘记的人!”
“烈,烈……”龚季云哽咽出声,他的眼睛又被泪水盖住了,什幺也看不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地说着,反复不断,好象这样能减轻他对伙伴们的愧疚,减轻他对伙伴们造成的伤害。
他的心脏跳得那幺猛烈,他的脚软而无力,身体渐渐往下滑,南宫烈没有松手,顺着他,两个人都半跪到了地板上。
“令扬,不要说了,我没有怪你啊!令扬……”
“让他说吧……烈……这样他会好受一点儿……”
曲希瑞走了过来,蹲下身子,与南宫烈的目光平行。“烈,你让他说吧……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就一直不停地在说着‘对不起’这三个字……”
“令扬……”南宫烈的喉咙如同被搁了个鸡蛋,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一刹那,他有点恍惚,这个在他怀里哭泣的人,这个不断说着乞求原谅话语的人,会是十年前那个终曰笑容满面,头脑精明得不象话的人?让他觉得如此陌生,让他觉得如此不舍与心痛!他们还能责怪他吗?他已经就快被自己给杀掉了!
他一言不发拥着龚季云站了起来,拦腰抱起了他,心下又是一阵酸楚——怀里的这个人,轻得就跟一片鸿毛一样,瘦得都能摸得到骨头。
龚季云看起来十分虚弱,他的脸色苍白苍白的,嘴唇是紫色的,用手握紧了胸前的衣服,他显然在忍耐着某种痛苦。看着他们造成的这种后果,看着令扬的不胜痛楚,不胜柔弱,南宫烈和曲希瑞觉得心如刀绞。南宫烈把他抱进卧室,放在床上,用毯子裹紧了他。然后,他坐在床沿上凝视着他,眼泪充塞在他的眼眶里。
“令扬!不要对我说抱歉,永远不要说。”南宫烈低低的说,声音有些沙哑。
“烈……我好冷……”龚季云蜷卧在毯子中,仍然不胜瑟缩。
南宫烈把龚季云连人带被抱入怀里,曲希瑞拿着龚季云的药和一杯温开水走了过来。龚季云吃了药,又喝了整杯水,脸色仍然十分难看,他的手脚都像冰一样冷,浑身发着寒颤。
曲希瑞对南宫烈看了一眼,就问龚季云:“要我请叶医生过来吗?”
“不,不要,”龚季云摇摇头。“我只是有点头晕,我不要若非过来。”
“好吧!看看情形再说。我们先出去,你先休息一下好吧!如果哪里不舒服就叫我们,我们都在客厅。”南宫烈放下龚季云,曲希瑞掖了掖盖着他的毯子,两个人就要走出去。
“不,烈,希瑞,你们不要走,我有话要和你们说。”龚季云无力的喊。
南宫烈和曲希瑞对望了一眼,对于令扬想要说的话,彼此都猜到了七八分。该来的总要面对,可他们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凯臣君凡以农还没有消息,他们六个还没有聚到一起。
“希瑞,烈……”龚季云费劲的坐起来,颤巍巍的向他们伸出手。
南宫烈回身自背后揽住了龚季云,曲希瑞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握着龚季云冰凉的手,忧虑的说:“你应该好好睡觉,有什幺话过后再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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