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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是想……”侍卫拱手，“属下明白了。”

“皇城中我已有安排。倒不知萧辰如何想的，竟然在这个时候离开，我实在想不开，不过正好给了我方便。你去吧……”长宁手指绕了一缕黑发，忽又道，“不，我糊涂了，不用避开萧湛了……我那个天真又正直的弟弟，实在会叫人同情唏嘘，但，谁叫他生在了帝王家呢。萧湛没死最好，不小心死了，也没什么。”

萧辰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把装着姜汤的碗搁在了桌上。萧湛倒是喝了大半碗，他在凉水里足足站了一个多时辰，被萧辰拉上来时，整个人都有些抖，皮肤滚烫，说话的声音都沙哑了。

“等我确定不会发烧了再走，现在先呆着，”萧辰拿筷子搅淡黄色的姜汤，头也不抬道。

萧湛起身：“喝过药了。”

“坐下，”萧辰抬起眼梢，往院落一侧的竹林瞥了下，“我没问你愿不愿意。”他说话叫人听不出是真是假，“我们玩个游戏，再送你回去。”

萧湛默了片刻，终是矮身坐下。

“装睡的游戏，像小时候骗他们一样，趴下闭上眼睛，谁坚持得久谁就赢，”萧辰轻声道，眼中有一丝狡黠与得意。

萧湛视线落在地上，下巴紧绷着。他不知道萧辰到底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萧辰会突然问他什么，这种被掌控的感觉让人十分地不安，甚至有一点惊慌。然而萧湛表面看起来仍是毫无情绪的，他仅仅是低头片刻，便如萧辰说的那样头枕在胳膊上，闭上了眼睛。

萧辰便笑得深了，他真的也趴在桌上闭眼。

夜风把竹林摇动的声音送过来，清晰中又夹杂着模糊的什么声音。

“湛儿，待会儿离远点。”

萧湛在黑暗中听到萧辰近乎耳语般的声音，他惊愕不已，要睁开眼睛的同时，便听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风声。

那不是普通的风声，是利刃划过空气裹挟的声音，叫人后背发毛，不寒而栗。

“闪开！”萧辰抓着萧湛的胳膊把他甩过一边，两人竟是躲过了迎面劈来的一刀。只见四个黑衣人齐齐持刀扑来。

“还不给朕滚出来，付青！”萧辰怒喝，一脚踹翻了桌子，躲闪间与萧湛摔在了地上。明晃晃的长刀刃上映出天上半轮皎洁的月亮，萧湛后背撞在地上，睁大的眼睛中是越来越近的刀影，他一把推开萧辰，翻身挡在他身前。

长刀刺进后背的时间比他想得迟了些，并且也没正中后心，紧接着背部锐疼，温热的液体淋漓而下。萧湛撑坐在地上，避无可避地抬起胳膊挡接下来的一刀。

那一刀却迟迟未落，接着一声闷哼，黑衣人手里的刀被踢飞了出去。十几名羽林军侍卫已将那几名黑衣人包围其中，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拿下了一个。

“陛下恕罪，末将等救驾来迟，”付青单膝跪下，肃然道。

萧辰扶着萧湛，轻轻地笑了声：“朕是不是该学学本事，好遣散了羽林军。”

“末将万死，”付青垂头。

萧辰捂着萧湛后背的伤口，满手黏腻的鲜血，他把萧湛抱在怀里，目光不解：“不是叫你离远点么。”

萧湛冷汗细密，眼瞳涣散，苍白的脸上显出一种青色。他喘息着，手无力地抓着萧辰的衣袖，因为失血过多而浑身发冷。

“已经全部拿下，等陛下发落，”付青踢开地上缴下的刀。羽林军这么一会儿已经把那几个黑衣人五花大绑，顺道堵了嘴防止咬舌自尽。

萧辰连看也没看一眼，他只盯着虚弱的萧湛，按了按伤口的位置，没刻意放缓力度。萧湛嘴唇煞白，痛苦地发出一声低微的呻吟。

“刀本来是刺在这个位置的，”萧辰缓缓地摸到萧湛的后心，轻声道，“却又有意地偏了下。你告诉我，湛儿，为什么呢？”

萧湛视线聚不拢，好久才落到萧辰脸上。他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错愕的神色没来得及成形，身子便软下去失去了意识。

第十五章

随行的太医诊过伤势，写了药方去煎药，把几个药瓶留下了。萧辰拿起一个药瓶，倒了点药膏抹在自己手上，又闻了闻放下，拿起另一个药瓶，轻淡地道：“昨晚，朕差点就以为你们跟刺客是一伙的了。”

“末将罪该万死，”付青应声低头，看上去十分羞惭，“末将等遵照吩咐，把姜汤换给了雪花姑娘。……”他停了一会儿，“但雪花姑娘喝完后并无反应，末将只好把剩下的姜汤全给雪花姑娘喝完，足足有……四碗，才有了效用，因此耽误了些时候。……她现在还没醒。下药的人不够利落，被羽林军发现，”付青迟疑了下，“他是……殿下身边的一个侍卫。该如何处置？”

“随便问问话，宁死不屈就成全他。若是你们没着急抓了他，还可以玩一玩，”萧辰遗憾地道，“至于湛儿，”他侧身把萧湛揽起来，让他趴在自己怀里，“你先下去吧。”

后背上的伤口三寸长短，周围泛着轻微的红肿。太医此前要上药，被萧辰拦了，因此只止了血。萧辰拨开萧湛背后的头发，轻轻地抚过伤口，却觉得皮肤火热得过分。他去探萧湛的额头，触手滚烫，这才看见萧湛脸上也有了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干裂，分明是发烧了。

萧湛昏昏沉沉地睁眼，四肢像浮在棉花云端里，燥热一刻不停地从全身每个地方冒出来，让他想把薄被褥踢到一边，还想把手臂上挂着的衣裳褪下去。他还没动一下，目光上浮便看见了近在咫尺的萧辰，继而察觉到有些清凉的怀抱。

萧湛反应迟缓地怔了一会儿，便要推开萧辰，眼睛看向桌上，想找水喝。他刚试着抬了下胳膊，两手被萧辰交叠按在了身后。

萧辰另一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姿态亲密又无比自然地问道：“为什么替我挡刀，嗯？”

萧湛的眼神因为发烧看起来迷蒙澄澈，像含着一汪水，眼角泛着微微的红。他并没听懂萧辰在说什么，半晌才张口，口型依稀是在说：“……哥哥。”

“你跟长宁说了什么？”萧辰笑容称得上温柔，“为什么那些刺客会与你的侍卫合谋呢？还有，你瞒了我些什么？一个一个说。”

萧湛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声音又轻又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