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镂着花纹的门在苏相宜面前严丝合缝地关上。
苏相宜呆愣着,眼泪扑簌簌地打湿了前襟。良久,她猛地站起来转身提着裙子,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与修养,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萧辰把怀里的人放在床榻上,含了一口温热的汤水,唇齿无间地渡给他。那个人下意识地吞咽着,偎在他怀里乖顺无比。
“湛儿……”萧辰流连在他唇边,轻轻地吮吻去残留的汤汁。
萧湛在十日前死去,罪名是刺杀天子,具体死法没人知晓,只道是萧辰亲手赐死的,从此后再没有这个人,与此同时沉月宫迎来了久违的主人。
不能说萧辰十天前不焦虑,可现在他甚至有些高兴,萧湛葬送自己的举动其实是帮了他。帮助他把那个大陈的皇子萧湛杀死在天牢里,然后把属于他萧辰一个人的湛儿送回来,锁在了他触手可及的禁地里。
这仿佛再一次印证了萧辰的想法,权力不是无情物,它才能帮人得到想要的东西。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这个法子。只要夺了萧湛的身份与名字,随便编个借口让他在别人面前消失,从此后深宫高墙,萧湛只能永远地在他身边,只让他一个人看到。
萧湛昏睡着,对萧辰的想法一无所知。他在无意识的时候也并不安宁,眉心轻微地拧着,脸上显出某种不安的神色。
他到沉月宫的第一天,曾经十分激烈地反抗过,甚至在萧辰一个疏忽的时候差点拿起碎瓷片自尽。后来所有的瓷器都被撤去了,换成上好檀木制成的器具。
萧湛用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寻死,一度不得不让萧辰给他喂下让人无力昏睡的药,然后在睡梦中喂他吃的,以补养他迅速衰弱下去的身体。
萧辰也并不在意他昏睡的时候多于清醒的时候。他会在萧湛没有意识的时候把他抱在怀里,圈着他的腰身,一手攥着萧湛的手腕,摩挲着突出的腕骨,从这种似乎没有意义的行为中获得某种不足为人知的满足与慰藉。
夜半五更,萧湛缓缓睁开了眼睛。屋子里一片黑暗,屋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隔着不甚清醒的意识听起来时有时无。他用了很大劲才撑着床榻半坐起来,片刻后无力地一头摔在被褥上。他实在是太虚弱了,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着要下床,却在倒回床上的那一瞬间又昏睡了过去。
天亮后,暖玉宫迎来了一道圣旨。苏相宜顾不得自己眼肿如桃,面色憔悴。她太过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心跪在地上,恐惧与后悔甚至让她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她还没得到萧辰的恩宠,难道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把自己给断送了。也怪她太心急,怎么就冒冒失失地闯了过去……
苏相宜一颗心高高地吊着,几乎喘不过气来,直到那传旨的内监合了明黄圣旨递给她,含笑道:“苏才人,接旨吧。”
“小姐!”怜儿激动地推了下苏相宜。
苏相宜这才如梦初醒,磕磕巴巴地回了一句:“……臣妾……臣妾谢皇上。”
“太好了!”怜儿在内监走后把门关上,拍手跳起来,“昨日您还伤心呢。皇上哪里不喜欢您了,您去找了皇上,皇上就……”
苏相宜半点喜色也无,她铁青着脸,浑身紧绷着,在怜儿奇怪又乍然惊吓的表情中一扬手把碧玉茶盏“啪”地扫落在地上。
第二十四章
宫女们迅速地捡拾着碎片,随后无声地退了出去。苏相宜面色一点一点地缓和过来,她握着那道圣旨,拂了拂上头不存在的灰尘,低声道:“有空随我去拜一拜沉月宫里的那位贵人。”
她看得清楚,那是个男子。那也没什么,哪个帝王没有一点狎昵心思,天子冠冕下也是个正常男人,见着皮相漂亮的总有那么点征服欲,玩一玩深宫养金丝雀的把戏。要是个女子,或许她还要忌惮不甘上几分,但眼下她是没什么好过分忧虑的。只要她能诞下一儿半女……苏相宜唇角慢慢翘起来,她轻松地委身坐在妆台前,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
玉梳顺着发丝缝隙滑过,被搁置在一旁。
萧湛半睁着眼偏过脸去,又被萧辰扳了回来。他索性合上了眼,因为无力的身子完全地靠在萧辰怀里,看起来亲密至极。
萧辰垂头在他眉心印下一个吻,萧湛无法转开脸,他狠咬着嘴唇,一动不动。
“湛儿,”萧辰细细地抚过萧湛的长眉,“我并没有伤害你,为什么你总想离开我呢?”
萧湛不言不语,唇上咬出一点白印,透出红色,几乎马上要皮肉开裂渗出血来。
“不吃饭死不了的,昨晚喂你喝的参汤,你都咽下去了……”萧辰温柔地笑起来,却叫人更加毛骨悚然。他轻而易举地捉住了萧湛抬起来的手腕,把那具身体搂得更紧了一些,“你要是打定主意这样一辈子,我也没有关系。只是那药对身体不太好,我也想听你说话……”
萧湛倏而睁开了眼睛,微弱的声音饱含着压抑的痛楚:“……那我现在是谁呢?……明明说好了的,明明萧湛会死在凌迟的刑场上……”他说这几句话已经用了极大的力气,不得不停下来喘着气,几不可闻的声音带着令人不忍听下去的哀求,“……哥哥,你放了我吧……我可以去守皇陵,流放边疆都可以,就算你后悔了现在处死我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哥哥,我昨晚梦到母后……我想……去见她……”
萧湛微微皱眉,困惑不解:“我不会让你去受苦的……更没有想过要你死……湛儿,陪着你长大的人是我,你连先皇后的样子都不记得,为什么要梦到她?”
萧湛头靠在了萧辰胸膛里,半张侧脸白的透出一种青色,瓷片一般,没有一点生气。他呼吸慢慢宁静,却突然身子动了下,猛地前倾喷出一口血来。
鲜艳的血触到皮肤上,竟然是热的。那一瞬间萧辰抓着萧湛的肩膀,厉声喊:“来人!”
太医院的陶晏年过五十,正在眯着眼瞅一味药材,还没瞅出是什么药材,就这么十万火急地被抬进轿子一路送到了沉月宫。
外间已跪了几个太医,见着陶晏纷纷神色大松,大有被救赎之感。
“……皇上,”陶晏正要行礼,萧辰一把托住他,“免了!”
鲛纱金丝幔里伸着一截手臂,笔直削瘦,青筋在近乎白到透明皮肤上微微凸出,垂下的指尖微末的几点,叫人觉得脆弱得像一点琉璃瓷。
陶晏伸出满是皱纹的手,轻轻地搭上了那截手腕。他眉头越皱越紧,最终松开手侧过身去,捋了捋胡须:“请恕老臣直言,病症五内郁结,除此外无硬疾了,但脉相轻滑,气若游丝,老臣恐怕……”
“他若因为您耽搁的这几句话功夫死了……”萧辰把那截手臂掩回帐子里,轻轻笑了声。
陶晏起了满身鸡皮疙瘩,他迈出外厅,随手拍了下一个跪着的年轻太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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