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峥用力拥住他:“恩,我们共同把西疆打造成塞外江南。”
高凌闭着眼憧憬:“江南啊,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略圆的脸庞微微仰着,看上去比两个月前丰润了一些,有点像小包子。
袁峥深深地望着他,语声低柔:“到时候,我陪你一日看尽陌上花。”
高凌笑得满足而舒畅。
袁峥在他颊上重重亲一口,提笔醮墨,准备给岳崧回信,嘴里继续和高凌说话:“兵贵精不贵多,我让岳崧裁撤四分之一军队,不愿脱下战袍的老弱病残也可留下,但不作为战备,而是让他们开恳荒地种粮食,至少要能满足西疆一半军队所需的粮草,既解决了冗员过多的问题,提升战斗力,又减轻百姓钱粮赋役。”
高凌补上他没说出来的:“还可蒙蔽父皇,让他稍稍安心,放松对我们的监视。”
袁峥笑笑没说话,开始写信。高凌转身再次细看地图。目光在月氏和楼兰两国疆域上流连不去。
两天后,三月初三,高凌下朝带回来一个足以让天下震惊的消息:月氏国兰公主不满以公主之身与人作妾,留书出走,已经失踪两天了,距离与太子高蕴大婚的日子已剩下不到半月,月氏使团多方寻找未果,连出去寻人的月氏国镇殿将军札木合也不见踪影!实在瞒不过去才上报皇帝,请求共同寻找。然而京郊的守卫官兵报告说曾见过兰公主和札木合将军这样长相的一对男女穿了中原服饰,双双离开京城,不知去向。只因两人皆长相俊美,口音也不同于中原人士,所以城门守卫之士均印象深刻。不用明说,这二人便是私奔了。
这是对阳明王朝赤裸裸的藐视和挑衅,隆武皇帝龙颜震怒,当廷毁了与月氏国婚约,并以月氏使臣看护不力之罪将他们一个使团的人全部驱逐出境,并下旨责斥月氏王要他亲自送女来阳明王朝请罪,否则便要派兵踏平小小的月氏国!并且意欲重新挑选太子侧妃。太子高蕴被剥夺择妃之权,一切皆由皇帝亲自作主。而皇帝的意思是倾向于楼兰国长公主,命令高凌以皇子睿郡王之尊前去国宾馆提亲。
楼兰国!袁峥倒抽一口冷气,怕什么来什么,一旦太子和楼兰结亲,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高凌眉心纠结:“我对父皇说,时间太短,纳妃礼仪繁重,无论如何来不及,如果延后,吉日和娶正妃太近,更不合规矩,会引起南越国不满,还是等正妃入主太子府后再……,可是父皇说既是侧妃,一切从简就行。”
两人相对无语,之前还以为计划顺利,谁知弄巧成拙,后果难料。
看看天色,高凌长叹一声站起:“我偷偷溜回来告诉你一声,也好及早考虑对策,不能久呆,父皇要我去五华楼找楼兰使臣商谈具体事宜,你自己用晚膳吧,不用等我。”心事重重地出门而去。
心头如压了千均大石,饶是久经沙场历练的安疆王,也是毫无食欲,独自背手沿着府中小径踱步想心事。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东厢院落。厢房中隐隐有争执的声音传来,仔细听听,是薛刚和周阿根的声音,不知在说什么,正相执不下。袁峥忽然想起东院早在薛刚率领西疆郎中来京学习时,便划为客舍,住的都是这些郎中们。时辰尚早,郎中们尚在陈府学习未归,屋里只有薛刚一人。因为薛刚本是军医,只管伤科不愿学杂,而且医术比这些人要高出一截,又有官职在身,所以不必每日去陈府报到。
周阿根闲来无事,平日除了和连虎切磋功夫外,便常常跑来和薛刚叙旧,只是他性子平和,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和人吵起来,还夹杂着“王爷,生病,陈公子”等字句,袁峥一时好奇,悄悄走到虚掩的门外听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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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阿根边闲聊边翻阅着薛刚刚批阅好放在案头一沓纸,是这批学员们昨晚做的关于常见病症该如何防治的试卷。忽然指着其中一题皱起了眉头:“这道题,好像他们全部……做错了……你也怎么一个都没看出来?”
薛刚闻言意外地瞅了他一眼:“阿根,你什么时候也精通医术了?哪道题?我看看。”
“就这个,受了寒毒后感冒的药方。”
“加味三仁汤:杏仁、白蔻仁、法半夏、厚朴、苡仁、滑石、淡竹叶、通草、藿香、连翘、甘草……没错啊,这是仲景经方里有记载的。”
“不对吧,我怎么记得是甘草、绿豆、防风、铭藤、青黛还有生姜煎服?”周阿根翻着大白眼使劲想。
薛刚乐了:“你哪儿看来的,你说的明明是解毒的药方,你看,绿豆清热,甘草解毒,铭藤更是剧毒,是用来以毒克毒的,这方子还挺猛,不到很凶险的地步,不会开给病人吃,体质差点的人,毒虽解了,身体也会吃不消,这些根本不是解寒毒的对症之物。”
周阿根苦瓜脸皱成一团:“我应该没记错啊……”
薛刚摸摸他脑袋:“阿根,你记性好,我记性也不差,何况这种东西事关人命,我岂敢弄错!”说着取了一本医书翻给他看,“别想了,你自己看吧。”
周阿根翻着医书还是半信半疑:“书上写的和你说的一样,可是那天王爷在宫里喝醉了回来,人难受得很,成公子诊治后说是酒醉加上寒毒发作,开的就是我刚才说的方子,效果可好了,第二天王爷就好了一大半,我怕将来还会有人也生这种病,就把药方记下了……”
薛刚脸色变了:“你说什么?王爷服过这个方子的药?”
“是啊,就是正月初八那天。我们白天去城外游玩,王爷还烤了羊,下午回来后,王爷被,被皇上召去宫里赴宴,回来就不行了,站都站不住,说话也困难,上吐下泻了好几回,后来吃了药又又吐血,把殿下吓得不轻,幸好陈公子在,给王爷扎了几针,他医术可好咧……”
周阿根还待絮絮叨叨往下说,薛刚的脸色已经发白:“还针炙……阿根,王爷生病,陈公子是谁请来的?”
“是殿下叫石侍卫请来的,陈公子本来就是殿下的表兄……”
薛刚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向外就走。周阿根急问:“你,你去哪儿?”
“我去找王爷。”
“王爷很忙,今天都没空去接殿下回府。而且他病早就好了,你找他干什么?”
薛刚忽然又站住:“阿根,我来得晚,平日事儿也多,和殿下不熟悉。你告诉我,殿下和王爷关系到底怎么样?有没有……比如说吵架冷战什么的?”
周阿根的大白牙泛着光:“他们可要好了,王爷和殿下说话比对小王爷还要温柔,王爷病了,殿下守了整整一夜,还急得哭,平时也处处为王爷着想,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
“是吗?”薛刚半信半疑,继续往外走,一拉开门却愣在当场:“王……王爷……”
神色阴晴不定的安疆王正站在门口,直直地盯着薛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知道是室外冷空气的灌入,还是袁峥身上散发出的冷洌杀气,薛刚只觉得浑身一激灵,张了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袁峥一向是天塌下来当被盖,永远为属下撑起一方天的人,薛刚和周阿根跟了袁峥多年,从未见过他像此时这般难看的脸色。袁峥铁青着脸,一把薅住薛刚胸前的衣服,狠狠地将他搡进室内,反手关上门。薛刚被推得往后蹬蹬蹬退了好几步,直撞到周阿根身上才站稳,惊疑不安地看着安疆王起伏剧烈的胸膛,直到周阿根结结巴巴地一声“给王爷……请安”才回过神来,也赶紧施礼。
袁峥咬肌绷得面上肌肉直抖,一个字一个字从紧咬的牙关崩出:“周阿根说的药方真的是解毒而不是治风寒醉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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