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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七的状况并不坏，他自己也隐隐有些猜测，是不是只要是通过了某一个小世界的考验，就会得到相应的技能或者是延续小世界中的特性，本来是已经骨折无疑的，但是腿部开始渐渐恢复，这样的恢复速度甚至比之前林七和斯内普摔到悬崖下面恢复的速度要快得多。

当然，说不定并不是每个世界，只是他们运气好，到了特殊世界罢了。

艾瑞恩将军知道在A层，有了新的生命诞生，也有了旧的生命延续，她冷静而又自持地绷着脸，路过还有一口气的莱姆，垂下眼帘，蹲在了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莱姆面前。

“她赢了。”艾瑞恩将军看着莱姆脸上一点一点聚起光亮，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用尽全身力气笑了笑。

“等下一个王后，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艾瑞恩将军非常冷静，一点一点地给莱姆分析现在最后的状况，“我们现在巢穴里又多了新的生命，等到这些生命长大之后王后大概已经可以放心地走了。只不过现在知情的士兵差不多都献祭给了南茜，现在我们要培养一批接受事实真相的士兵还比较困难。”艾瑞恩顿了顿，“不过你放心，这些还有我，王后不会因为这些操心的。”

莱姆脸上的笑温柔而又放松，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艾瑞恩将军喃喃道：“我知道的，从小到大，她合该得到的，都是最好的。”

而我遇见你，花光了我所有的运气。

艾瑞恩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林七分明看到了一滴晶莹的泪水，敲在了莱恩的衣服上，然后弹开、碎裂。

林七和斯内普接收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一个身穿白裙的女人踉踉跄跄地从卧室出来，瞬间跪坐在了莱姆的尸体面前。

“王后。”艾瑞恩非常冷静，“恭喜。”说完这句话之后，艾瑞恩十分自然地退开，像是之前做了无数次那样，从A层的一角拿起一个笼子，去卧室筛选刚刚出生就变成虫子的那些王后的后代，之后会将这些虫子放生到野外，直到他们经历自然的洗礼，最后和巢穴里的新生士兵，开始下一代的敌视和对战。

异类，不是敌人，就是食物。

王后恢复得很快，但是也没有心情招呼林七和斯内普，艾瑞恩有心将二人培养成下一任王后献祭时候的祭品，也准备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被选中的人最后往往只有两种下场，一个是由艾瑞恩自己看守A层的通道，还有这些已经同意了的祭品，将秘密掩盖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另一种，就是在野外成为一抔黄土，将这个秘密永远地埋在土里。

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艾瑞恩将军背上那个开起来不大的笼子，像是习惯了一般，示意林七和斯内普跟她一起出门。

斯内普的脸上还沾着一些血迹，这浓浓的信息素的味道是属于莱姆的。

林七和斯内普自然闻不出来，而艾瑞恩却知道，那个温柔的王子，如同他的信息素一般，醇香而又绵延。

“我们巢穴就是这样，上面有一个女王，只要完成了第一次的生产，就能给巢穴带来无与伦比的生机和活力，这些是那些公主没有办法能和生育力这么强的王后抗衡，所以王后所能享受的福利和待遇自然是最好的。”

林七也觉得王后待遇好很正常，也有点摸不准艾瑞恩将军开这个口的意思，他和斯内普的停留时间只剩下五十分钟了，倒还是能听艾瑞恩多讲那么几句话。

林七知道，这个坚强而又充满魅力的士兵，现在并不是很好过。

“我们的天敌是巨兽。”艾瑞恩顿了顿，“我们的兄弟也是巨兽。这个地方就像是还没有开发完成的地界，或者说，一点一滴都受着‘神’的影响。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神将很多食物从天上抛下来给我们，神有着巨大的手，他只需要两根手指，就能挪动整片森林，他只要心里一动，就能变出整个湖泊，他将我们从虫改造成人，将自己的思想一点一点，通过一代一代的更迭传送给我们，直到有一天，他遗弃了我们。”

“……遗弃？”

“再也没有从天而降的食物，再也没有能够自动填充的湖泊，我们给新生儿撒了一个谎，我们的兄弟中再也没有巨兽那样的存在，只有生而为人，才能成为我们的同胞——于是，我们向巨兽拿起了武器。”艾瑞恩将军舔了舔嘴唇，“因为，我们需要食物。女王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她生产的时候可以产出新的生命，还有新的食物，这些消耗太大了，大到以人形完全孕育不出这么多的生命，为了适应这样的环境，女王每一次生产，都会返祖，而部落里的王子，会成为女王的禁|脔，最后在榨干他们的最后一课，将他们的血肉拆吃入腹，作为生育下一代的养分——这就是代价。”

“莱姆他……也是王子吧？”

“……是的。”艾瑞恩提到莱姆的时候，眼底里有着笑意，“莱姆和其他王子不一样，他生来谦逊有礼，对于士兵也没有偏见，我生来没有翅膀，连转化的选择都没有，就变成了一个士兵，当时士兵的地位非常低，低到甚至工人都能过来踩一脚，莱姆没有。

莱姆会跟我做朋友，他会教我一些我从来不知道的知识，也会跟我说为什么公主和王子能够得到那种别样的快乐，我突然明白了，士兵其实并不是不能有感情，不能爱，而是，我们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爱。我们对性|事是克制的，王子是完全有资格任性的，我喜欢莱姆——你也很像他。”

艾瑞恩看着林七，面前这个温柔的少年，还有为爱人孤注一掷的勇气，跟莱姆都非常相像。

“莱姆喜欢王后，他并没有被选择去献祭，但他还是拼命混了进去。我知道了献祭的最后结果是走向死亡，也不顾众人阻拦进了A层，从此知道了这个秘密，也知道了，王后喜欢莱姆，她为了种族的延续榨干了他，却没有吃他一丝一毫的血肉，她克制住了。”

艾瑞恩将军已经带着林七和斯内普走到了这幅地图上唯一的绿洲处，这里将是所谓的“敌人”幼时最好的成长地，也是这两位王子拒绝献祭的埋骨地。

“你们愿意，”艾瑞恩的声音依旧冷静自持，“成为下一个生产期的祭品吗？”

“为什么是我们？”

“因为种族的延续，需要牺牲。”艾瑞恩笑了，恍惚间好像看见了那天莱姆和林七坐在巢穴门口晒太阳的场景，“我也会去，我们都知道了这个秘密，我们都将成为种族延续的重要一环，无论是这个秘密的传承，还是生命的延续。”

“……”林七看着艾瑞恩，忍不住问，“这样的巢穴、这样的生态，有必要继续存在下去吗？”

“也许对你们来说没有必要。”艾瑞恩看着林七，“但是对我来说，我们就像是希望的火种，祈求‘神’下一次的垂怜，到时候，说不定我们的文明，就会有翻天覆地的改变。”

林七和斯内普的时间到了，林七跟艾瑞恩的价值观世界观并不同，自然不能理解这位将军，但这并不能阻止自己尊敬她，“我说服不了你，也没有立场去说服你，也许种族的繁衍是本能，残酷的筛选和争斗都是在黑暗中等待黎明，我祝福你。”林七知道自己不能理解那些飞蛾扑火的勇气，也不能理解母螳螂怀孕之后要将公螳螂拆吃入腹的习俗，但是他知道，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多了那么一丝温柔，少了那么一丝大自然的残酷吧，“希望你们，能够变成真正的人。”

林七的身影在艾瑞恩面前慢慢地消散，最后的那个笑容却镌刻在了艾瑞恩脑海里，直到她寿终正寝的时刻都不曾忘记。

“再见。”林七笑了笑。

“……再见，”艾瑞恩喃喃，“再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