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回去,”
“指挥使……”
“都回去!”
袁笑之低喝了声,振袖一挥止住了众人脚步。他握紧了腰侧的金错刀。那残留于空气中的微不可察的另一道气息,乾阳互斥的他又怎么会识不出。
事情要是闹大了,便成了南北两司的纷争,若让皇上知道,哪头都落不得好看。
好一个季鹰啊……
袁笑之眸光一厉,转身便独自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而此时,南镇抚司内。
季鹰正一手撑在膝上,搭着额闭目小憩,听得外头一阵敲门声,声音低哑地回了句,“进来。”
屋内金猊香暖炉正烧腾着凤髓香,空气中弥漫燥热,与外头的萧凉肃杀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睁开了凌冽的眸,盯着被押进屋里不住动弹的那家伙,慢慢地起身来,唇角挂了丝玩味的笑。却不带温度。
“等你很久了,袁大公子……”
他说着,眯起眼捏紧了那人下巴,指腹抹过温热柔软的唇,挑了挑如同剑刃出鞘带着森冷寒气的眉。
“又还是该叫你……天机宫传人?恩?”
第三章
袁小棠起先气势汹汹地去教训徐灿那不要脸的混账,待筋骨舒展了所有翻腾如海的怒气也都宣泄一空,可不知为何拳头无力整个人都失落落的,挥挥手便一个人去了城楼看万家灯火的中秋夜景。
只是他没料自己的行踪早已被人盯上,不过一时半会就被季鹰的人给赶上,说什么“我家大人请公子去做客。”
袁小棠这家伙从来不服输,奈何这几年虽跟着袁笑之练得一招一式,却到底少年心气根基不稳剑术马虎,这会儿对上正正经经的锦衣卫,几个来回不由落得了下风,胳膊上的护具也被一剑挑飞,划开布料擦破了皮,嫩白皮肤上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出了血珠。
他捂着伤口,抬头恨恨看了几人一眼,而那几个南镇抚司的锦衣卫也对视一眼,趁势挟住了袁小棠,足尖一点便消失在了楼宇廛舍之中。
这会儿被季鹰捏住了下巴,两手又被旁人制住动弹不得,叫袁小棠想拳打脚踢以示威风也做不到。他瞪圆两眼,听着季鹰那话满是不屑地嗤了声,“我道黄鼠狼拜年所为何事呢,原来是为个天机宫。”
袁小棠念及袁笑之从小的嘱咐,别开头去,声音不起波澜,“你抓错人了,这事跟我没关系。”
季鹰挑着眉,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哦?可我怎么听说,天机宫传人不仅幸存于世,这一代……还刚刚好是个太阴?”
季鹰此人,样貌虽生得阴鸷狠厉一双眼更是如同罗刹恶鬼,声音却端的低沉好听,像深壑碎石金戈铁鸣,甫一响起便在人心头兴风作浪,耳朵都快化了去。
不过这对袁小棠来说,显然不是如此。
他有些嫌弃地扭过了头去,想摆脱面前之人倾盖而下的威压,语气不免有些冲,“季大人身为皇家钦差,堂堂镇抚使,平日的职务就是听听市井轶闻?”
这般嘲讽,任谁都听得出来。更何况是季鹰。
他向下属瞥了一眼,几个锦衣卫就松开袁小棠,低着头退了出去,出去时还顺带关上了门,门闩一插整个偌大的屋子顿时如同坐立难安的囚牢。
袁小棠揉了揉被攥得有些发红的手腕,警戒地盯着神情莫测的季鹰,“南北镇抚司向来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此处我不便久待,季大人还是放我回去吧。”
季鹰倒是紧紧盯着他,一双狭长凌冽的眸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你可知,天机宫乃是皇家大讳?”
他这沉声一语,明明没有任何动作,袁小棠却仿佛被那威势逼迫得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整个人瞪着季鹰,寒毛竖起如临大敌,“你……你什么意思?”
那是身为太阴对一个乾阳不由自主的畏惧,也是袁小棠自小以来便有的对季鹰的抗拒。
很多年以后,他依旧会想起那一天。
他无法知晓,倘若没有当初的一场风月孽缘,在那之后层浪迭起的百般波澜里他们还会不会有那些恩怨纠葛。
就像此时,季鹰突然欺身而下,低下了头在他脖上一嗅,皱着眉道了句。
“你身上好香。”
犹如种下了一个因,那之后便是所有罂粟结出的果。
袁小棠闻着属于乾阳的浓烈气息,眼皮一颤便推开了季鹰,身形绷紧神情戒备,“季鹰,你干什么?!”
季鹰怔了一霎,仿佛又看到记忆中那人唇齿开阖,一头红发垂落,柔软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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