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故意的,包括小玉。
啊啊啊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暴殄天物。众人心中呐喊。
惊骇未及缓解,另一桩更为匪夷所思的事情又发生了。只见碎玉如有神手拾捻,片片起飞,在原来落下的地方拼凑成爵杯的外形,似有青光一闪,竟恢复如初,在圆滑的鹅卵石上站立不稳,滚落至一旁草地。
这一次,连阎七都大吃一惊。他已等不及再吩咐他人,右掌一挥再收,爵杯入手,左右察看,竟完好如初,连一丝裂纹都没有。他眉头微颤,轻啧一声,忽而一掌将爵杯打出,掌风劈开流水,玉杯直击河底乱石,碎成齑粉。水花泻落,浇溶玉粉,在流水中消失不见。众人盯着河水目不转睛,然而爵杯还是当着他们的面再次复原,出现在河底的鹅卵石上。
毫无疑问,此爵杯已幻化成魔,自带灵性。无论如何粉碎,都能凭自身意念恢复原形。换句话说,它是不死不灭之物。
阎七神情俊冷,一言不发。洛施知道该自己出马了,她轻踏入水,徒手拾起爵杯,幽幽道:“它是魔物不假,不过这并不能证明黄泉路和忘川河的变故就是它导致的。一个小小的爵杯,是否真的能实现愿望……”说到这,阎七已料的她接下来的动作,却并未出手制止。一方面是出于对洛施的信任,另一方面则是他也想知道答案。
洛施拾出爵杯时特意舀了半杯河水,她执杯覆唇,不带一丝感情说道:“忘川河水太干净了。”方抿了一口,便被那味道呛得喷口而出。她心中闪过一个不太镇定的念头:这么难喝的东西,赵傍竟一饮而尽,果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期待中的忘川复浊厉鬼归位并没有发生,反而是黄泉路上传来飒飒风声。洛施面朝黄泉路方向,双目圆睁,僵在原地。孙丽娘和小玉回身去看,只见漫天墨尘扑面而来,势不可挡,刷过她们俏丽的面庞,尽数扎入忘川河。阎七与崔珏不动如山,任彼岸枯粉自身后刮来,白衫、蓝袍,瞬间黑如焦炭。黑风砸入水面,激起巨大的水花,纷落成雨,将五人从头到脚浇淋一通。
待黑风黑雨停歇,五人已面目全非,忘川河更是一汪黑水,脏到何种地步呢?若下笔汲墨,定落纸成书。
小玉哇的一声哭了,其余四人则是欲哭无泪。尤其洛施,看到五官难辨焦炭一般的阎七,简直连切腹自尽的心都有了。幸而阎七身为阎罗王,能幻化万物。这身狼狈只在洛施眼前晃了一眼,下一秒,一个墨发白衫、面色清冷的公子便又出现了。
其他人就没有这么随心所欲的法力了,污秽满身也只能强忍。
老成历练如洛施,酿此大祸,还是当着阎七的面,心中也不免犯怵,“那个……我再喝一次,把河水变干净。”说完舀起漫漫一杯的黑水往嘴灌去。阎七淡然打落,一抹空灵而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罢了,再喝一杯,不知又会以种事物的毁灭为代价。”末了,他眸色冰冷,转身离去。
“洛施。”
“嗯?”洛施还未从被打落爵杯的震惊中恢复。
“带上爵杯,随我去天庭。”
第5章 天庭复命
凌霄大殿,玉宇琼楼,气势恢宏。侍卫分立两侧,恃才傲物。
“阎罗殿下!玉帝在别院,我这就领您过去。”见来人是阎七和他的左膀右臂洛施,侍卫终是恭敬了几分。
“有劳。”
别院比之凌霄大殿已是万分从简,但处处显露的精致与秀美却仍给人一种不可亵玩的威严。
蟠桃盛会刚结束不久,玉帝坐在龙椅上,脸色有些憔悴。见到阎七和洛施,他眸光一亮,忽而又长叹一声,神情比之前更为黯淡。
阎七将缘由猜得大半,却不点破,反而把君臣之礼发挥到极致。“属下阎七,参见陛下!”
玉帝命他平身,他却道:“阎七乃是罪人,不敢起身。”
一句话气得玉帝差点从座上惊起。看到洛施那张鬼煞般冰冷的脸,这才回想起自己玉皇大帝的身份,转而将心中不悦压下。阎七定然是故意的,把洛施一同叫来,不让他投入过盛的情感。不过这或许也是好事,放他与阎七共处一室,要他时刻保持这副玉皇大帝的皮囊和秉性,他自己也是信心全无。
“好,你这么跪着吧。”说这话时,他刻意将怨艾之气隐忍,尽量装出冷酷无情的样子,“我且问你,今早离开天庭时,你答应过朕过什么?”
阎七答得极为爽快:“回地府查明忘川河与黄泉路事态发生的原因,并上报于您。”
咋听上去,确实是玉帝当时所下命令。他命阎七速回地府,三日后将所查结果上报。可实际上,阎七此刻出现在他面前,却将他苦心谋划的计划全盘打破。他当时明明白白说的是“三日之内”,换做任何一位仙臣,都会在三日后回天庭复命。而阎七,只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将此事查明,并且大摇大摆来到凌霄殿。能力出众智商可怕是一部分,只怕是阎七纯心不按他的想法来。
哎,他这样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玉帝安慰自己。只苦了他埋了两千九百九十年的陈酿,只怕是得等下一个三千年了。他给阎七的东西,必须得是天地仅有独一无二的。再一个三千年又如何,反正他与阎七都是长生不老之身。
下定决心后,玉帝也不再自我纠结,公事公办道:“说吧,起因、经过、结果,以及收拾这个烂摊子的办法。”
阎七把爵杯成魔,导致黄泉路、忘川河惊天大变的经过一一道明,包括赵傍失职和自己一千七百年前与孙丽娘对饮的事情,完全一五一十,绝不添油加醋或有所隐瞒。
“咎其缘由,是我导致了地府这场浩劫,牵连三界。阎七,特来领罪。”
他说的极为镇定,丝毫没有大义凛然。玉帝却犯了难,要惩治无心肇事的地府阎罗王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可他却是阎七,尤其当他这般负荆请罪的跪在自己面前,玉帝更是于心不忍。他从龙椅上走下,与生俱来的盛威让他的身影显得更为高大,令人难以逼视,“罚自当是要罚的,可是在那之前,你是否能给朕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否则,纵然罚你千刀万剐,仍是于事无补。”
阎七抬眸,任他居高临下。四目相交,两人从对方眼眸中看到自己的过往,千万年的喜怒哀乐,都凝聚在这无声的对视中。
“玉帝所言极是。”阎七率先从对视中撤离,示弱道,“三界失衡是大事,依臣拙见,首先要恢复黄泉路上的彼岸花,以及解决忘川河里的一滩黑水。”
玉帝心头苦笑,查明真相交出解决办法,他用的时间不到一日。并且,纵然将如此大劫的源头追溯到他身上,他也未有丝毫动摇。他默然抗下这一切,亦如当年创世之初,他从众神身后幽幽走出,在玉帝面前请缨前往地府。所有人心头的巨石瞬间落地,唯有高居皇位上的玉帝,望着他淡然离去的背影落寞无言。今日,那种看着他挺身而出而自己身为众神之首却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又卷土重来……阿七,我当拿你如何是好?
阎七仍在阐述,一字一句滴水不漏。玉帝的心绪却早已飘远。他对阎七的能力一百个放心,阎七给出的解决方案定是最直接有效的那个,他只需在阎七阐述完毕后拍板即可。眼下阎七跪地,他高高在上,目光恰好落在阎七的头上。如雪白发绾在脑后,模糊了岁月的痕迹。玉帝忽而回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阎七换上了这一头白发。阎七与他同为创世之神,能幻化无形。然而,似乎是从某一天开始,阎七便以这满头的白发出入在天地之间……
那时的阎七方于地府就任,黑白无常法力有限,怨念极重的厉鬼还得阎罗王亲自出马。人界最强大的一个部落有一个女首领,她被自己最为信任的下属偷袭残害,五马分尸后弃之荒野,喂予豺狼虎豹。女首领生前本就是个暴君,心狠手辣,惨死后怨气冲天,恨不能以天地陪葬。阎七与她大战三天三夜,那女首领打起来不管不顾,两把匕首左右开弓,速度快得阎七根本来不及施展法术。好不容易将她手中兵刃打落,只等她束手就擒,谁知她非但不认输,反而越发狂躁,抓踢啃咬,各种下三滥的手段方式都用上了。这种歇斯底里全无顾忌的打法阎七也是第一次见,把敌人收拾完,阎七也重伤倒在雪地里。
玉帝命人四处找寻,差点把整个人界掘地三尺,才把覆雪下的阎七刨出。阎七失血过多,染雪三尺,已不省人事。仙界三十日,人界三十年。失去法力控制的肉身虽已辟谷,却仍是衰老了三十岁,皱纹上眉梢,青丝成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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