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澜还懵着,嗫嚅道:“我……我不要钱啊。”
隋懿听了他这话,忽然勾起唇角讥诮地笑了下。
宁澜像被迎头浇下一盆冷水,无异于被公开处刑。
是啊,拿了人家那么多钱之后说自己不要钱,和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有什么区别?
不要钱?不要钱还爬他的床,使劲浑身解数勾`引他?
隋懿见他脸色苍白如纸,莫名觉得刺眼,丢下一句“半小时后集合”,便转身走了。
宁澜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是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将他唤醒,刚接起来,母亲赵瑾姗就大着嗓门喊说自己出车祸住院了,需要几万块钱,不给就要死在这儿了,宁澜静静听着,听到她嚎不动了,才默默地挂了电话。
这是母亲这个月第三次车祸住院了,老家最近的交通治安似乎不太好。
他浑浑噩噩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经过纪之楠的专属休息室时,稀里糊涂地顿住脚步。
里面现在有人了,摄影师把机器架在门口拍摄,纪之楠笑容可掬地坐在那里接受记者采访。最近粉丝们总说他和纪之楠长得像,他不喜欢被拿出来跟别人比较,也不喜欢这个说法,所以有点抵触和里面的人接近。
可宁澜还记得自己过来的目的,是想跟纪之楠要一张签名照作为隋懿的生日礼物。
隋懿也许从来没期待过自己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吧?宁澜惶惶然地想,他之于隋懿究竟是什么呢?随便养着的一个东西?有必要那么尽心尽力吗?
就像隋懿刚才说的,他只是要钱而已,那为什么要把这么多捧到他面前?
别人身上有的劣根性他都有,随遇而安,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他还会期待,会做梦,他的欢喜都掏出来给隋懿看了,他为什么不躲闪不拒绝,反而越给越多,多到远远超出正常的范围和界限?
“那么我们进入下一段访问。”里面的记者对着台本道,“这个问题来自网友飞天小女票,她想问纪老师有没有小名?”
纪之楠心情似乎不错,笑着说:“有啊,她们都叫我楠楠,或者小楠。”顿了顿,又道,“其实我还有个大家不知道的别名,叫纪星。”
“新?崭新的新?”
“不是,是星星的……”
外面的摄影师突然插嘴道:“暂停一下,这边没录上,刚才那段再来一遍。”
记者摆摆手:“没关系我做了笔录,开着继续拍吧,时间有限,马上开场了……好,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是……”
还站在门口的宁澜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脑子里乱得厉害,茫然无措地抬手摸耳朵上的耳钉。
星,星星的星……星星形状的耳钉。
星星。
他想起隋懿却两次打开的那部电影,每次都只看完纪之楠的片段就暂停了。
还有纪之楠落水时隋懿几近疯狂的反应,连自己胳膊被划伤流了那么多血都浑然不知。
这个耳钉原来根本就不是给他的,怪不得会藏在行李箱里,隋懿大概也没想到会被他翻出来。
宁澜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不仅心盲,眼睛也是瞎的。
隋懿哪里像个会追星的人啊,他少年老成,勇敢果决,面对所有场合都说自己没有偶像,他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
那种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心情,没有人比宁澜更清楚,怎么会是粉丝对偶像的状态呢?
宁澜深深吸了一口气,耳朵上反复发炎化脓的伤口被牵扯着隐隐作痛。
零碎的片段在脑海中聚集起来,串成一条合理的线。他忽然又想起上个月一场LIVE打歌后,王冰洋在车里给大家念评论,有个粉丝说:“泡泡澜今天的透视装好像纪老师穿过的一件哦,脸也像,尤其是眼睛。”他当时不太高兴,说“我才不像”,然后偏过头去问隋懿:”队长你说像不像?“
隋懿当时是什么反应?他看着他的脸,张了张嘴,脖子微微动了动。车里光线太暗,宁澜看不清他是在点头还是在摇头,只看见他瞳孔深处弥漫着的难以言状的沉沉雾霭,短短一瞬,便像从未出现过似的藏了起来。
可是宁澜记住了这个眼神,并且放在心里反复琢磨,企图把它当做隋懿待自己是不一样的、甚至可能是喜欢自己的证明。
宁澜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记性好是一件这么可恶的事情。
……他还是不信。
他抖着手打开手机浏览器,在输入框里输入“纪之楠”三个字,生日一栏后面大刺刺的几个数字,好像悬在他头顶的刀,终于落了下来。
3月18日,0318,银行卡密码990318,隋懿的出生年份,纪之楠的生日。
就在前不久,宁澜还偷偷把自己的所有密码都改成了940109,存的也是这样一份不敢宣之于口的旖旎心思。
——我出生的那一年你的生日,我将你刻在我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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