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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倒算是就此揭过了,剑略当时脸色阴沉,但回去后倒也和善下来了,并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只是回头那柳祁又和柳离吃茶,柳离却似无意一样地说:“起哄的那群人倒是吃得很醉,第二天都迟到了。”柳祁笑笑:“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柳离又说:“这种事哦,没人问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第二天一早咱略叔就带了公文去典礼司要交接,发现他们都不在,就去举报了。”柳祁一下噎住:“嗯……那倒是不巧。”柳离打量了一下柳祁,忍不住说:“爹爹,你真的……能不能控制一下你自己啊!”柳祁听了这话,脸都绿了。

柳离当然看得出来父亲脸都绿了,可脸色有点绿也好过头上有点绿,在柳离看来,那剑略倒不止是“一点绿”了。柳离虽然为父亲作掩护,但心里还是站在剑略那一边:“略叔对你真的没得说的!不是我这个做儿子的胳膊往外,是你真的要认清现实!”柳祁被儿子一顿教训,真是生气:“什么现实?你这个小孩又能知道什么?”那柳离也是成人了,被老爹呛说是“小孩”,当然也忍不住回呛:“我也大了,你也老了!一把年纪,还搞三搞四,就你会折腾!”柳祁听了“一把年纪”四个字,真正是正中红心,直击痛处,一下子话都说不出来。

柳离打量了一下柳祁的面色,也知道自己说过头了,又和缓下来,说道:“再者,略叔也不是省油的灯。被他发现了,也不是好收场的。你那天光顾的那个小官,昨天就被卖掉了。”柳祁一怔,想起那巧官的漂亮灵秀,不禁大为惋惜:“卖了?怎么卖了?卖去哪儿了?”柳离听了,脸上也有些生气的样子:“爹爹!你还想着他呢!”柳祁便说:“我哪里就想着他了?你不说我也记不起来,只是你先说起了,我就多问两句。”

柳离见劝那柳祁不动,也是非常无奈。他早听说自己的生父满京师的风流韵事,还以为是言过其实,没想到自己老爹还能老来俏,搞那么一套,真正唱戏都不敢这么演。

柳祁还没明白,又听小破烂回来报信,说剑略和敖欢一大早去了药王舍,说是要拜会常无灵。柳祁听了,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只说这些男人能不能学学三从四德。不要老是整些有的没的,影响他出去乱搞的心情。

柳祁跟柳离告辞,又乘车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药王舍,却见里头花木娴静、草木森然,幽静得很,并无那火药迸射的味道。他只信步走到药园的亭子下,见亭中剑略与灵无常下棋呢,敖欢翘着脚坐在旁边。人人都说“观棋不语”,那敖欢显然不是真君子,在棋盘边哔哔个没完没了,一直对着灵无常嘲讽,说他下棋的技艺比个塞外莽夫还不如。灵无常却是永远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那敖欢哔哔得累了,也是没劲儿,便安静下来了。敖欢静下来了,灵无常反而看向他,淡淡问道:“是不是口渴了?”那敖欢被他这一句又调拨起来了:“有什么好茶,还不赶紧给本王子送上来?”灵无常便唤人来上茶。却见一个袅袅身影捧茶而来,剑略斜眼看见,棋子都捏紧了——这奉茶的少年正是被剑略示意要酒馆卖掉的巧官。敖欢不认得巧官,但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哪来这样精致的孩子?”灵无常便淡淡答:“不知道,只是柳先生喜欢,就买下来了。”剑略的棋子一下落错,又想悔棋,那灵无常早将之扣住,二人眼锋似刀锋交错。在三尺之外树荫之下的柳祁观到这一局,只想立即叫车回家。

柳祁正打算回头走人,却是没动一下,就被眼尖的敖欢给认了出来。那敖欢当然唯恐天下不乱,高声笑唤:“柳大人,您也来看药王啊?”柳祁心里骂娘,脸上笑扬,也笑着走过去:“我能认识药王是谁啊?我是来看剑少爷的。”柳祁这话讨好得太明显,剑略却是一点不领情,反而觉得柳祁无端殷勤,必然是有问题了。

剑略便道:“天天住在一起,何必跑来这儿找我?你也真会给自己找麻烦。”剑略少有的脾气,也让柳祁怔住了,只道这次祸事了。那柳祁又笑着说:“我本想找你来着,听说你来这儿了,不仅你,连欢王子也来了,我就也来凑凑热闹。”剑略却笑:“这热闹有什么可凑的?你身子弱,还是静养好些。”柳祁还没说话,灵无常却截口道:“柳大人体弱的话,可以多来我这儿调养。”剑略横了他一眼,又横了那动人的巧官一眼,才看向柳祁:“只怕他越来这儿越能耗损!”柳祁脸也黄了,可谓是颜面尽失,又尴尬异常,一时又恼敖欢刚刚叫他过来,一时又恼常无灵这样出头,一时也恼剑略丝毫不给他脸面,那柳祁是越想越没脸,又越想越气恼,脸上忽红忽白的,好不精彩。

大家僵在此处,巧官决定先跑,便不发一言,默默退下。敖欢却不肯放过他,只说:“你也没规矩!不知道给柳大人也倒一杯?”柳祁有气没处撒,见敖欢还在哔哔,便立即撒在他身上:“欢王子口渴,我不渴!欢王子爱吃茶,自管吃去,不必劳心我那一份。”敖欢却笑道:“这男孩长得漂亮、手也巧,沏的茶跟泡过蜜一样,你该尝尝。说不定尝过了,就嫌家里的茶淡了。”敖欢这话说得没有分寸,柳祁听了却也忍得,只是轮到剑略忍不得了,那剑略抬眼看着敖欢:“王子何必句句针对祁儿。他无论如何,都是我的人,难道这点脸面,王子都不肯给我?”敖欢见剑略真正动气了,便捧着茶道歉:“我以茶代酒,喝这一杯,兄弟莫怪。”说着,那敖欢便大口吃了茶。剑略的气稍平,却轮到灵无常唯恐天下不乱:“说王子不给面子柳祁,可我看剑少爷才是最不给面子柳祁的那个。”

这话倒是说在柳祁心坎上了。那剑略听了,也明白,却又冷硬地说:“我的家事,与你无关!”灵无常却淡然说道:“怎么就是你的家事了?他姓柳,不姓剑。”剑略的眼神陡然一冷,叫柳祁见了也惊,只怕剑略下一刻就要亮剑杀人。那柳祁便忽地把棋盘掀起,却见棋子翻飞,黑黑白白的子都打在常无灵的黑脸上,常无灵倒是被砸得似乎一点不痛,仍是那一动不动的样子。柳祁一脸怒色地说:“你特么给我闭嘴!”说着,柳祁又指着敖欢,骂道:“你也闭嘴!”那柳祁原本掀桌,是为了阻止剑略发火,想要阻止别人发火,最好自己先火,他自己装作发火,不想还真的发起真火了,越想越气,又对着常无灵及敖欢大骂:“你俩特么的就不是个东西,天天盯着我、挑我的错、找我的茬!我特么找谁惹谁了!”敖欢还想说“你招惹的人还不够多么”,但自问现在场面不好看,也不好回嘴,便默默受着了。

第71章

大家都吵着架,那巧官鼓着脸的,一脸茫然,想了半天,还是要悄悄溜了,没想他往外一走,天上就忽然哗啦的下雨,他竟也困住了,扭过头来,又见柳祁神色和缓了,似乎是这天上的雨也浇熄了他心头的火。柳祁轻轻一叹,对剑略说:“下雨了,咱们回去吧。”剑略也深感闹得不愉快,只默默点头。灵无常却说:“天色不早,下雨了,路不好走,如不嫌弃,还是留宿一晚再说。”

这三危王城郊外路不好,下雨泥泞,车马难行,灵无常提出这个建议,完全是合理的。只是考虑到大家并不友善的关系上,又显得有些突兀。然而灵无常却对敖欢、剑略并不存在十分介怀,完全是为柳祁的出行而考虑。剑略只道,对方提出邀请,自己却强硬拒绝,倒似落了下乘,便也装出一个欣然接受的样子。既然剑略答应了,敖欢也决不一个人离开,柳祁更是只得留下过夜了。

灵无常让小厮为他们准备了三间房,剑略一听就不乐意了:“不好占药王那么多地方,我和祁儿住一间就可以。”灵无常却说:“房间狭小,恐怕两个大男人挤一起住不惯。况且我这儿房舍甚多,平日也没什么客人,难得来了三位,岂可怠慢?”敖欢却嘻嘻笑道:“你总非得要把人柳祁系在你裤腰带上方可?”剑略横他一眼的时候却又瞥见了柳祁的脸色,心里也是一阵歉然。剑略那样玲珑,岂能不知道柳祁挂着“剑家的男人”这个身份自尊大伤,又岂能不知道外头的人私下拿柳祁当兔儿爷取笑,这段剑少爷与柳大人的关系,怎么看都是不平等的,有点像柳侯爷与魏略的当年。只是当年魏略的心还没奔出院子,不至于有那么多的野心与同等多的委屈。那剑略想了想,便也没坚持了:“既然如此,就劳烦了。”

药王居这儿在三危郊外的半山,交通不便,但是地方广阔,屋舍错落有致,颇具韵气。柳祁、剑略、敖欢三人的屋舍都相距十丈以外,彼此不闻。这天还哗哗下着雨呢,打开窗也更是看不清对方的屋舍了,剑略心里总有些不安,又后悔了,觉得应该坚持和柳祁一起住,不然谁知道他还能搞出些什么花样来!那剑略正踌躇着,却听见门扉叩响。

不止是剑略这儿,柳祁这儿也听了敲门声。柳祁心里觉得怪异,仍说道:“请进。”却见一个精致男儿进了屋,可不是那漂亮的巧官是谁?柳祁见了,有喜有忧,喜的是喜见佳人,忧的是后院着火。那柳祁不得不警惕起来:“是药王叫你来的?”巧官施施然走来:“是呀,是他叫我来的,叫我来侍奉您。”柳祁听了这话就头痛又火大:“不必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可。”巧官却说:“药王说知道您会这么说的,他是叫我问您,您那个‘总是不好的病’,倒不想治好了么?”这话触动柳祁心病,柳祁羞恼惊讶:“你……什么‘总是不好的病’?”巧官却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依照药王的原话问的。”柳祁不得不想到自己那不举的隐疾来,既惊又喜,却又有些担忧,踌躇之际,忽然又听见门扉叩响,细细声的喊他“祁儿”,雨声中听不真切,但语气应当就是剑略了。吓得柳祁一把将巧官塞进桌底,赶紧去开门。那门儿一开,却是敖欢。

剑略那边厢的客人更是出人意料,那剑略开门一看,却是一个青衣男子斜斜地举着伞,一边伞挡住身子,伞缘淅沥沥的滴着水,溅落在灰色的石阶上。剑略一怔:“祁儿?”柳祁轻轻看他一眼,忽然又倚在门边,做西子捧心状,就是不言语。剑略总觉得哪里不对,拨开他的伞,却发现此人身量可谓是柳祁的大一号,只是脸像而已。剑略一阵背脊发冷:“你是谁!”那人才缓缓开口:“你说呢?”声音倒是十分怪异,又沙哑。

那位敖欢进了柳祁的屋,身上仍穿着蓑衣,并不脱下,淅淅的滴着水。柳祁也没叫他脱的意思,因为柳祁只想赶紧将他撵走:“谁让你进屋了?”那敖欢慢慢开口:“我的声音……”他的语音变得沙哑怪异,柳祁听了也是一愣:“怎么了?”敖欢只说:“常无灵半夜叫人给我茶吃,我吃了之后就这样了。”柳祁听了,觉得奇怪:“那你去找他呀,找我做什么?”敖欢却说:“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儿又是他的地盘,我想着他是听你的,就先来找你。”柳祁冷笑:“他能听我的?他的主意大着呢!”

那常无灵确实不能事事听柳祁的,事事顺着柳祁,还不是等着柳祁将他一脚踢开。常无灵倒是发挥了一下易容的技巧,易容成柳祁的样子,去敲了剑略的门。不想剑略两眼就将他认出来了,又上前一番撕扯,将常无灵的人皮面具给扯了下来。那剑略一阵恶心:“你这个妖人,打扮成祁儿的样子,大半夜的来我的房间,想要做什么!”

常无灵听见剑略这话,想到剑略显然那是误会了自己的用意,那常无灵自己也是一阵恶心的,便用那沙哑怪异的声音回答:“我不过是试探你对柳祁是否真心。”剑略听了这话,怒发冲冠:“你也配!”常无灵悠悠掏出一颗药丸,自己含服了,那声音便恢复了过来:“你为了替他报仇,已让我死过一回,还嫌不够么?”剑略却说:“你劫后重生,若能自己自重,我就当不知道。可你却阴魂不散,叫我如何能忍!”常无灵却道:“我如何不自重了?我在柳祁身边,只为他出力办事,并没有碰过他一根手指。我不但觉得自己自重,还觉得自己有些自贱了!”剑略神色中闪过轻蔑:“你不会逾越,还不是因为我将你那根东西废了!”灵无常早知道剑略会提起这茬,但听到这话,也是不得不虎躯一震。但灵无常的脸部肌肉确实不大发达,尽管虎躯一震,脸面上看还是平静无波,那剑略也不得不佩服他一如既往的淡定。

常无灵沉吟半晌,敛定心神,方说:“我是我,柳祁是柳祁。你也该见识到,柳祁尽管下面废了,那心是废不了的。从头到尾,你就不能信他会只守着你。”这话说中了剑略心事,剑略脸色一变:“你是个废人了,难道还想来争?”常无灵却道:“你只防着我来争,却没想过有别人来偷?”常无灵的话语跟他的针灸一样精准,又一次触及了剑略的心病,扎得剑略的心是哇哇疼。那剑略别过头去:“你想说什么?”常无灵却问道:“难道你从没什么怀疑的人或者事吗?”

剑略却是默然半晌:“你能把我易容成敖欢的样子么?”常无灵也是怔住了。常无灵接近身为三危大官的柳祁并不太久,和敖欢也不熟,却是一直怀疑不上柳祁和敖欢的关系来。毕竟柳祁和敖欢在台面上彼此不冷不热,私底下也不会让常无灵瞧见。只是常无灵觉得柳祁不可能管得住自己,又总有些遮遮掩掩的,便知道柳祁肯定在外头有人,却没想到能够是敖欢。那常无灵也是有些惊讶:“敖欢不是你的兄弟么?”剑略脸也绿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总有些疑心。”

说起来,剑略的疑心还是从那天柳祁踢了敖欢的脸,敖欢脸上还有鞋印开始。就是放在以前柳祁武功最好的时候,除非是要上阵,不然柳祁是从不动手动粗的。敖欢倒是相反的,平日看着漂亮大男孩,实际上粗鲁得不行,一言不合就推打擒拿那是常事。故那柳祁踢了敖欢,已是怪事,敖欢被踢了,还笑眯眯的,更加可疑。之后二人越发奇怪。柳祁在三危总是夹着尾巴做人,可到了敖欢面前却昂着头,说话不饶人,又傲又拽的,偏偏敖欢却总让着他。敖欢哪里是能让人的?剑略只安慰自己说,那敖欢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没计较。实际上让剑略最疑心的,乃是有一回他们饮酒,敖欢醉了身热,脱去面头衣裳,那剑略一看,发现敖欢贴身之处系着的一枚蝙蝠玉佩。这玉佩有点眼熟,仿佛是以前柳祁戴过的。

第72章

那剑略一瞥见这个,脸上的酒色也褪去,两颊都是煞白,偏偏敖欢大醉,并无注意。若非敖欢当日大醉,也不至于在剑略面前宽衣。敖欢专门将这个玉佩贴身戴着,一个是表示亲热,另一个也是有不让人看见的意思。那剑略却是一阵气血翻涌,猛地将敖欢扯过来,扯住他的衣领,又拎起那枚玉佩:“这是什么!”那敖欢颇醉,不知何言,眯着眼看他。那剑略越发恼怒,却又怕自己是不是错怪人了,便又猛力摇晃敖欢,却见敖欢头摇得拨浪鼓一样,好不容易睁开眼了,醉眼昏花的看着剑略,只见剑略一脸怒容,便问道:“阿略,怎么了?”剑略咬着牙:“你——你——”却又吐不出一个字。那敖欢便轻轻一笑,似又要睡迷过去了。剑略咬牙切齿,抬手就给了那敖欢肚子一拳。虽然说敖欢拥有让柳祁垂涎欲滴的腹肌,但剑略的拳头也不好惹,一捶下去,敖欢嗷呜一声,叫道:“谁打老子!”那敖欢虽然长得漂亮,脸露凶相时也是一个恶霸样子,双眼如牛一样瞪大,一把瞪向剑略,却又见到了剑略,凶光尽消:“是阿略啊……”那敖欢又哼哼的摸着肚子睡过去了。剑略一怔,倒是一肚子气忽然泄了似的,手上一松,那醉汉敖欢便烂泥一样的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剑略从开头想到最后,从小到大,那敖欢虽然生性顽劣,却并无做过一件有负于剑略的事,甚至说,那敖欢不仅没负过剑略,于剑略算得上是肝胆相照。单是说那么多年来未曾放弃地寻找他的踪迹,回来又尽心尽力为他谋取权力,这一点普天之下,除了剑略亲妈之外,能做到的就是敖欢了。他觉得柳祁能干得出乱搞的事,敖欢却不一定。

但敖欢又似乎对伦理道德之事不屑一顾,并且自小习惯三危共妻共夫的风俗,好像对此不以为意。那剑略心思摇摆不定,就算心里总是存疑,也没有个确切。比起柳祁,剑略反而更怕冤了敖欢。

那剑略便在常无灵的帮助下,化妆成敖欢的模样,穿上能够掩盖身材的蓑衣,吃了能让声音暂时嘶哑的药物,前去诓骗柳祁。柳祁果然是不疑有他,只当他就是敖欢了,又对着这个“敖欢”说:“既然常无灵给你下毒了,一定是他看你不顺眼,你自己寻思寻思,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讨人嫌的事。”剑略只以敖欢说话的口吻反问说:“哦?什么叫做‘又做了什么讨人嫌的事’?难道我做过什么‘讨人嫌的事’了?”柳祁听这话也像敖欢,更没疑心,只是他担心着桌底下的那个巧官,没心思和敖欢打情骂俏,只说:“你自己知道!行了,别胡说八道些有的没的,你要去找常无灵么?那我和你一道去问问他。”剑略倒见柳祁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样子,也不好拿捏那个说话的分寸,又说:“你不是讨厌我?怎么就那么的就肯帮我了?”柳祁便说:“我当然讨厌你,我就是看在略儿的脸面上,才肯帮你的。你也别得寸进尺,不然我还叫他给你多下两钱毒药。”剑略的疑心竟然消了大半,又听见柳祁说是“看在略儿的脸面上”,心中非常受用,只想那敖欢对柳祁优容,也一定是看在自己的脸面吧。他竟非常愉快,正要走出去,却不慎踩到了巧官的衣摆上。

剑略低头一看,发现桌子下露出了一片锦绣衣角,一时怒从心头起。柳祁见他怒气冲冲的,便慢慢后退一步,说:“你还走不走了?”只是巴望这个“敖欢”能够识趣地装作无事发生。事实上,真正的敖欢遇上这种事是不会装聋作哑的,这个假的敖欢更加是理直气壮了。那剑略只说若是敖欢该说什么,可他又觉得何必想这许多,便猛地将那桌子掀翻,桌子掀翻,桌子上的东西哐当掉了一地,把柳祁吓着了,桌底下的巧官更是吓得脸无人色,发着抖地蹲着。剑略指着柳祁说:“好啊,你也太能藏人了!”若是剑略亲自来拿他,柳祁自当无地自容,可现在是“敖欢”质问他,那柳祁倒是半点不心虚。柳祁冷眼看着他,说:“是啊,你再进去内间看看,床底下还藏着一个呢。”

柳祁说得认真,剑略还真的就走进内间去了,柳祁见剑略进去了,就跟巧官使了个眼色,那巧官立即会意,赶紧地夹着尾巴就跑了出去,连伞也没顾得上拿。

剑略见里头的床具却是透底的,根本藏不住人,便怔了怔,回过神来转过头,见柳祁已站在不远处,淡淡地看着他。剑略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乃是敖欢,反而觉得更为畅快,像他刚刚爱掀桌子就掀桌子,可谓是爽得不行。若是以剑略的身份面对柳祁,剑略反而是束手束脚,总想着如何谦和温、不失分寸,总不敢过分。又因许多过去横在他们之间,总有些话不能摊开明讲。却是敖欢掀桌子,乃是理所应当之事,连柳祁也不曾觉得意外。

剑略便指着柳祁,直截了当地问:“你有什么话可说?”柳祁冷笑一声,说:“关你屁事。”剑略一怔,又觉得真的是关敖欢屁事,只是剑略很快拐过弯来:“你做出这样的事,对得起阿略吗?”柳祁听了,脸上嘲讽之色更浓:“我就知道你要说起他。我对不起他,那是一直以来的事。倒是你,平日和他称兄道弟,却暗地与我纠缠,这才是真正的下流无耻。”此言一出,对剑略而言,真是闪电霹雳,一道惊雷,在头顶炸裂,凉到入心。

第73章

柳祁并无察觉异样,这样的话他跟敖欢也说得多了,丝毫不介意,只说:“好了,你不是要去看常无灵么?咱们还不走?”剑略却沉声说:“这个可以先搁着。还是你的事更紧急一些。”柳祁原本不在意,可正眼瞧去,见那“敖欢”脸上可谓是乌云密布、山雨欲来,他又想起曾经敖欢的警告,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只道现在四下无人、月黑风高的,还是不好惹恼这个莽夫壮汉。故柳祁又缓缓笑道:“我有什么事?我的事你还不知道?我是废了,跟巧官能翻起什么风浪!他的醋你也吃。”柳祁态度转好,脸上露出柔美之色,却更叫剑略不悦,原来他想到这是柳祁对敖欢露出的好颜色,可谓是使人恼恨。剑略又更恼,且又是用着敖欢的脸,说话再不提防了:“你怎么就废了?我看你是好得很,将多少人耍得团团转!而且我看你倒不止和我与阿略两个人吧。我今天必须问清楚,否则——”“否则又怎么样?”柳祁不以为意,“你少在我面前拿王子的架子了,我又不吃这一套。还说什么是我耍你们,难道不是你们非要缠着我?烦也烦死了。你若是不满意了,就离我远远的,我也乐得个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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