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谢春飞,吾将以命护之,惟愿佑他一世平安喜乐,无忧无怖。」
“对不起,对不起,”秦纵低声道,“我知道我错的离谱,只求您救救他!”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孩子的代价会是谢春飞的离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真相是这样的残酷……等到这一天猝不及防的到来,他打开小院的门,看见满床的血,他才开始慌了。
如今,秦纵已经不敢贪求太多,他只想谢春飞能够活下去,哪怕以他的命换来谢春飞的命。
贺溟沉吟良久,从药箱中取出一截细细的木枝,转身向秦纵说道:“这是我去南疆,耗费一年之久为南疆公主治好了体内热毒,得到的赏赐——无极草。此物只有南疆才有,王族才可使用。南疆人将它奉为圣物,是因着它可以医治重病之人,它的花入药,可以为将死之人回转生机……”
“贺师父,谢谢您……”
“且慢,”贺溟打断了他,“但万物皆不可白得,此草讲究的便是以命续命,将它栽在盆里,悉心照料,要以人血日日浇之,三月可得一朵花,摘下后浇灌三月,便会重新长出一朵无极花……”
贺溟顿了一下,把目光转向秦纵,灼灼如炬:“而且我并不知道需要多少朵花入药才能使春飞醒来,也许需要一年,也许需要十年……秦纵,我问你,你愿不愿意,为他种一颗无极?”
秦纵笑得涩然,声音低哑:“自然是愿意的……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我害的,我如今只希望他能够活下去。”
“好,那我先带春飞回落霞谷,为他调养身体,吊着命,你把此草栽下,每三个月来落霞谷送花,明白了吗?”
秦纵吐出一口气,双膝一折,又跪在了贺溟脚边。
“我明白。还请您……照顾好他。”
秦纵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谢春飞,外头一片春光明媚,打在他脸上却似乎总是笼着一层死亡的阴郁,沉得他面色白得几乎透明,似乎下一秒就要不见了似的。
也好……也好。
秦纵想,谢春飞这样辛苦,该是要多睡一会儿的。
至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吧。
秦纵为贺溟和谢春飞准备了一辆马车,亲自将谢春飞送到落霞谷后,他去了一趟鹤居亭旁的宅子。
他是怕谢春飞有什么贴身物件落在那里,打算收拾一下给拿到落霞谷去。
床单被更换过了,屋子内也早已清理一新,但每每踏进这个屋子秦纵还是会感受到一种近乎窒息的尖锐疼痛,那天满目殷红的记忆没有放过他,常常入梦,半夜三更令秦纵一身冷汗地惊醒,然后枯坐至天光大亮。
谢春飞的东西其实很少,衣服也没有几件,有些是怀孕后买的衣服,腰身都十分宽松,三三两两地挂在柜子里。上面是一些银票,秦纵在谢春飞离开秦府的时候,给了他一沓银票,那些钱即便是挥霍无度,也可以保证几年的生活,然而谢春飞却只是动用了两张,剩下的整齐地摆在柜子隔层的深处。
最后,秦纵发现了,谢春飞床下那个木匣子。
这个木匣子,秦纵是有记忆的——谢春飞离开秦府的时候,衣服杂物装了一箱子,除此之外,谢春飞还带走了一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木匣子。
秦纵将木匣子摆在床上,慢慢地打开了木匣子。
当他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秦纵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里面整齐地摞着他所有给谢春飞邮回来的家书,还有他送过的所有小玩意。
有些东西,他只是随手从偌大的秦府拿出来,为了哄谢春飞一时开心,之后便不管丢了还是留着,毕竟这些东西在秦小公子眼里不过是些稀松平常的东西,挥挥手就能再买一份来。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谢春飞对他的情意,如此深重。
每一件……每一样……全都是谢春飞笨拙的,无言的深情。
秦纵忍不住去想,谢春飞当时,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带走这一个木匣子呢?
想着想着,他便觉得通体冰凉,再不敢想下去。
谢春飞,原来一直都只这样,奋不顾身的爱过一个人。
如同飞蛾扑火,不问前路。
【十七】
秦纵从未想过,等待,是如此漫长的一件事。
谢春飞九死一生诞下的是个男孩,秦纵取名为逍。
逍,是秦纵对这个孩子未来的一种祝愿,他希望他和谢春飞的孩子,可以喜乐逍遥,自在一生。
时光太匆匆,一晃竟然已过了五年。
这五年来,秦纵每隔两天都会放血浇一次无极草,无极草得到足够的血液灌溉,三个月便会开一朵花。秦纵便每三个月拿着无极草的花到落霞谷里去找贺溟,将花磨碎,提取汁液入药。
经过无极花五年的滋养,谢春飞的面色也不似五年前那班灰白暗淡,面色逐日变好,让秦纵感到欣慰的是,他的脸色甚至隐隐透出些红润。
贺溟说,谢春飞约摸,要醒了——只是不知道确切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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