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只锁一手倒走不脱了呢?”皇上气息不继,话倒挺多。
“锁铐双手是押送犯人的法子,用在侠者身上实在是侮辱。”展昭答道,“这样锁,才是兄弟同进同退的样子。”
皇上闻言轻笑,探起身打量白玉堂,乍眼一看只觉这年少侠士的样貌比展昭还要惊艳几分,一来是因为他容色焕然、俊眼修眉,五官俊美得极尽精致而略显凌厉,二来则是因为他全然不同于展昭温润如玉的气质,更没有展昭时常在无意间流露出的那种万事染心头的忧郁,而是周身散发出孤傲冷冽的贵气和张狂恣意的侠气,似乎与生俱来是个纵马江湖、快意行侠的强者。
他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展昭为什么不愿让他见白玉堂,又为什么敢带白玉堂来见他:因为白玉堂天生不是会向朝廷折腰的人,但自己一定不舍得杀他。
白玉堂施施然长身玉立着任他打量,展昭倒有点不安,正想说点什么却听皇上开言笑道:“做这样子给谁看?哪有上了手铐还带着刀的,做戏也不给朕做全套。”
展昭侧眼一看,果见白玉堂习惯性地拿上了秋水刀,暗暗叫苦自己竟一时疏忽没注意。习武之人刀剑不离手,白玉堂又通身的侠客气质,那银白的秋水刀拿在手里就跟本体似的,一路这么多人看着竟也都没注意。守门那些侍卫也是人走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个个吓得一激灵,想到皇上一贯宽仁御下,白玉堂又是跟着展昭进去的,才略略宽心。
这会儿展昭只能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将巨阙插在腰带间,伸出右手过去。白玉堂自知理亏,以尽可能无辜的神情讨好地看着展昭,乖乖将秋水刀放在他手里。
展昭一咬牙向皇上笑道:“这是臣的佩刀,白玉堂不过帮忙拿着。臣有剑无刀亏了御前带刀护卫的职位,因此特地添了把佩刀。”
皇上将两人眉眼官司尽收眼底,满脸都写着“朕信你的鬼话”,但也并不拆穿,却笑道:“快去看太子吧。这回你展昭终于有把柄落在朕手里了,若太子有何闪失,朕就……就也封白玉堂一个御前护卫。”
“臣知道了,若能保太子无虞,圣上就既不降罪也不封官。”展昭立刻带着几分笑意答道,拉着白玉堂谢恩。白玉堂没想到这么好过关,意外之下也明白了几分展昭为何愿意为皇上所用。
接下来的日子展昭和白玉堂一直待在东宫,几乎寸步不离守卫着赵祯。赵祯身体本就弱,大冬天掉进结了薄冰的湖里免不了病了一场,其实没有大碍却不得不放出病得快死了的风声稳住宸王,为防宸王眼线每日只能躲在内室里与几个亲近的宫人侍卫就伴,既得不到于枭的音信也不能去陪伴父皇,过得很是憋闷。连皇后也大多时间在给皇上侍疾,甚少来看望他。展昭和白玉堂过去陪他,还带去了于枭有众人照料、伤情已经稳定的消息,让他开心了不少。
白玉堂本来因为封御猫的事在心里给这小太子记了一笔,可相处了没几日也被赵祯哄高兴了,心想跟个小孩子记什么仇,倒和颜悦色给他讲起江湖故事来,甚至还就近取材做些机关小玩意儿给他玩。展昭暗笑,白玉堂估计也免不了像自己一样,把老底向这孩子交代干净了还反应不过来。
赵祯极喜欢白玉堂,又无君臣身份之累,索性以“白大哥”称呼他。以白玉堂的性子自然根本不会觉得不妥,展昭劝了几回知道赵祯心里有数也就随他去了。赵祯还曾对展昭认真言道:“展护卫温温润润的像个邻家哥哥,拿着剑也一眼会看成个读书人,不像白大哥既风流华美又有通身的侠客气度,不出鞘也知是个傲笑江湖的高手。”展昭本来不甚在意的,架不住白玉堂得意之下添油加醋,赵祯又在一旁煽风点火,终于一气之下负剑走到宫院里隔着窗扇瞪着白玉堂。那人恣情大笑,竟还握着刀向赵祯拱了拱手,一纵身从窗户跃出,半空中便一转刀身同时凌空出鞘。展昭亦一剑疾出接住了他的攻势,两人便在院子里一五一十大战了一场。展昭剑术胜在轻灵奇巧,白玉堂的刀法却是大开大阖刚劲凌厉,一红一白两个身影交错在一起煞是好看,让赵祯并几个亲近宫人都隔着窗看得直拍手。展昭此番不像平素练功一般点到即止,也不惦记着如何补不足、求进益,却是存了赢过白玉堂的心思,招招式式皆奔着分出个胜负来,逼得白玉堂亦兴致盎然地全力应对。
胜负自然是没分出来,打到天色黑下来有宫人来上灯时也就罢手了。展昭打完才反应过来,一时不察又让赵祯这小孩又在他们身上寻到开心了,他还挺聪明,知道惹急了白玉堂没好处,要使激将法只逮着自己。他打得挺痛快,自然是一笑就过了,却不知赵祯是一举两得,不但自己饱了眼福还让白玉堂十分念他的好。白玉堂称心的当然不是那点溢美之辞,而是这赵祯这小孩激得展昭与他好好打了一回。
展昭还偷空匆匆去探望了赵奕几回。如今赵离被殷鸿带走了,大嫂狄婧终于被皇上恩准由娘家带回去养胎,宫室中只凄凄冷冷住着赵奕一人,但他知道弟弟和妻子暂时安全,精神却是好多了。展昭见看守侍卫撤了大半,衣食用度也颇不错,心想皇上既然关心起赵奕子嗣的死活,大约是真的不打算杀他了,此时不放出来八成是留待赵祯登基之后施恩,遂放心了不少。
一转眼到了年节下,皇上本该大宴群臣,甚至出宫与民同乐的,今年却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展昭每日都去看一回皇上,给这同住一座宫城却不得相见的父子二人传递消息,这厢赵祯的身体一日好似一日,那厢皇上却一天天衰落下去,俨然是行将就木了。
除夕前夜不知外面如何预备过年,而宫墙之内人人不安草草便过去了。入了夜,东宫已关门闭户,赵祯终于按捺不住,央求展昭和白玉堂趁夜带他去陪陪父皇,毕竟明晚免不了有群臣宗室来问安,他连最后一次和父皇一起守岁的机会都难有了。
☆、逼宫
白玉堂拗不过赵祯央求,便劝展昭应了他,反正皇上那里都是亲信宫人,半夜里也不容易被外人发觉。展昭想起白日里去看皇上时他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知道怕就在这两日了,也觉得心下不忍,便答应道:“还是小心为妙,先问问皇上意思,也好提前清退旁人。”
于是他悄然翻墙而出避着人向皇上寝宫行去,没走多远却从正门返了回去。
值夜的侍卫们没见人出门却见人回来,一看是展昭倒也见怪不怪,毕竟以他的轻功,若翻墙出去时叫人瞧见了才是奇哉怪哉。
但展昭一句话却叫众人悚然一惊:宸王反了。
展昭未行到半路便觉出不妙来,发现皇宫内院里多了许多兵士的气息。他立刻意识到,宸王若要逼宫,选在除夕前夜正经不错。
大事将至,他危局之下反而极为镇定。皇上将赵祯病危、有意传位二皇兄的消息散播出去,为了正是稳住宸王,给他以名正言顺即位的希望。可宸王还是下定决心反了,定是看穿了皇上的用意,却将计就计,指望害死赵祯、逼迫皇上传位,等天亮之后,天下人只会知道皇上和太子病笃而逝,而他便是堂堂皇皇奉旨即位的帝王。
宸王的人来到东宫想必就在顷刻,展昭将包拯给他的烟花弹又塞回到白玉堂怀里,低声郑重道:“带太子躲藏到天亮,找机会出城向西北去,与飞星将军汇合。”赵祯落水的当晚,皇上便发出密函急召飞星将军庞统带兵回京护驾,应该不剩几日的路程了。
白玉堂本早已将赵祯揽在身边持刀准备对敌,听到展昭此言心头一震,见他竟转身欲走忙一把拉住道:“保护太子是你的事,怎么这会儿丢给我一人?”
“玉堂,对不起。”展昭含愧道,“可我必须得去皇上那里。宸王若矫诏继承了大统,天涯海角也必不会放过太子。”
“你知道那老贼带来了多少人?你知道援兵几时能赶过来?”白玉堂闻言大急,“此时不走反迎上去,你有多高的功夫能保得命在?”
“我总要一试,否则等宸王稳坐皇位,你我可有把握使日月幽而复明?”展昭急切道,忽而紧紧握住白玉堂抓在自己臂上的手,深深看着他的双眼像要把他容貌刻进眼里,“白玉堂,你要保护太子周全,因他是太子,也因他是赵祯。否则,你便是负了他的信赖,也有负于我。”
他觉得自己从没有这样无赖过,把人家拉下水还这样紧紧相逼。他感到白玉堂用力回握着他的手,看到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怒火,但当他试图抽出手时,白玉堂依从他松开了自己的手,沉声说道:“我必不负你。”
展昭粲然一笑,白玉堂从不让他失望。
赵祯被白玉堂一把揽在怀里,由一众侍卫簇拥着悄然离开了,步履匆忙间回头望向展昭,满腹惊慌恐惧不忍皆融在一回眸的沉默间。展昭看到他苍白紧绷的小脸,思及这孩子恐怕连见他父皇最后一面都做不到了,心中满是怜惜。
当宸王的人抵达东宫时,早已人去楼空,而展昭已经在延庆宫庭院中浴血拼杀。
身旁陆续倒下的皇上亲卫有好些是渐渐开始与他兄弟相称的人,剑下劈倒的皇城禁军也有不少是曾在巡街办案时与他打过招呼共过事的,他手中巨阙如龙游走心中却随一招一式而刺痛,不知为何大人物弄权夺利却要轻易葬送这许多人的命。
皇城军人多势众,宸王亲卫也多有好手,展昭强攻猛突之下进入皇上寝殿之时,身上早已浸透了自己的和旁人的血水,幸而大红色的官服看不大出来。
见展昭提剑走入殿内,一众亲卫持刀严阵以待,将宸王和其世子赵怀团团围护在身后。宸王掩过惊色,好整以暇地玩着扳指道:“这么大动静,本王还当来了多少人,合着就你一个来送死。”
展昭不答话,骤然飞身而起一剑向赵怀刺去。周遭亲卫哗然欲动,赵怀毕竟不如其父沉得住,危机之下慌忙提剑格挡,被剑气震得摔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展昭本也知道这情势下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料理宸王父子二人,却趁着击中赵怀剑身而借力避开众亲卫攻势,于空中一个拧身飞扑到龙榻之前。近前挟持皇上皇后的几个亲卫因乱稍一走神,瞬息之间已被展昭劈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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