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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回到新居的林晓月就不一样了。她哄禾苗睡着之后，一个人躲在卧室床上的被窝里狠狠地哭了一场。这些年的幽怨与委屈、孤独与无助全都化在了泪水里。泪水是咸的，也是苦的。独居的单身母亲，最能体会世态炎凉与自然风霜。她没想到，她的前夫竟然替别人养了五年多的孩子。他的前夫却不知道，还有一个孩子在向别人问起他的亲爸爸是谁。

林晓月突然觉得她的禾苗好可怜。孩子稚嫩的脸庞牵动着林晓月的心，她心中最柔软的部位深深地被刺痛着，伤口很深很深，不是一般的药物可以止痛止血的。

第二天，她帮宋佳绮搬到她原来租住的房子以后，就决定，要与李璐谈一次。想知道，那个与她同住一屋、道过姐妹的人，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到底爱不爱季暮春？

她在“暮色苍茫”店的顾客登记表上，看到了李璐的电话。她打了过去。

李璐应约而来。二人在慧心茶院见面。地点是林晓月定的。而且，她订的就是季暮春当时订的那个房间。

二人坐定，服务员送来点心和茶水。李璐拈起茶杯喝光，再倒一杯，又喝光。然后道：“我知道你要我来做什么。你是想知道孩子的事情，对不对？”

林晓月道：“是的。我想亲口问一声，孩子倒底是不是季暮春的？”

李璐哈哈一声，道：“你们不都知道了吗？”

林晓月道：“那是医学鉴定结果，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李璐道：“如果不是那人私自接走孩子，如果不是我们报了案，这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发生。季暮春将永远都是孩子的父亲。”

林晓月深吸一口气，淡淡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早就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对不对？”

李璐道：“是的，是的。是那个男的，你见过他的，当时，他还和我睡过你们的大床，你不记得了？”

林晓月回忆往事，泪水止不住要往下流。但被她强忍回去。哽咽道：“你和那男人是相爱的，对吗？”

李璐呵一声，道：“我们同居就一定相爱吗？我们有孩子，那是意外，是意外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出于好玩，用了你们的避孕套，可是谁知道，那套套上竟然有孔，一看就知道是人为的。不是你，就是季暮春，竟然把套子钻了很细的孔。还不止一个，如果不是事后我怀了孕，再去查看其他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其中的蹊跷。”

林晓月恍然道：“我没有，难道是季暮春？可是，他明明知道，我刚刚连续两次流产，不想怀孕的。”

李璐道：“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处心积虑，想让你再次意外怀孕。看得出，他实在是想要孩子了。不仅如此，他还顶着父母给的压力，如果你再生不出孩子，他父母就要逼着他和你离婚。你本来就是二婚，再生不出孩子，叫哪个父母都一样，都容不你的。所以，他才想出这招，目的就是想要你怀上。”

林晓月道：“谁知道，我没怀上，你竟然怀上了。可是，你明知道那孩子不是季暮春的，可为什么，你偏偏要找季暮春当你孩子的父亲呢？为什么会是季暮春呢？”

李璐看了一眼窗外的青山，含泪道：“我本来不想的，可是，那个男的他根本就不认账，说我滥交，说指不定孩子是谁的呢！我就想，那我就把孩子做掉吧，可是，我看到你由于没有孩子，而处于那名不副实的丧偶式婚姻中，看到你的孤单，你的落寞，你的可怜，你的凄凉，我就想，我一定要生个孩子。至少，我不会像你一样失败，像你一样悲惨。我知道，你怕狗。其实，那是你心理脆弱，缺少安全感的表现，但凡有个男人在你身边，你也不会被一只狗盯得失魂落魄。你也不会天天发微信朋友圈，以此来消除你的寂寞和抑郁。你天天发，天天发，你早就没有魅力了，你掉价了，知道吗？季暮春看到你那样，就知道你不寂寞了，他还回来干什么呀？不到万不得已，他才不会回来陪你。晓月姐，我知道你可怜，你的可怜都是由你自己造成的，你知道吗？因为生不出孩子。你不知道，孩子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多重要吗？”

林晓月终于哭了，道：“我知道，很重要，可是，你为什么要找季暮春顶包？为什么偏偏要找他，我的丈夫？”

李璐也泣不成声，哽咽道：“因为他太想当父亲了。而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我不想当单亲妈妈，我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我有错吗？你能理解一个女人初次怀孕的那种心情吗？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的！”

林晓月哭得心塞不已，捂着嘴，泪水就透过了指缝。她说道：“可为什么是他呢？你爱他吗？”

李璐道：“开始，我只想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父亲，谈不上爱。可是，和他交往以后，他的体贴，他的风度，甚至他的气息，都让我着迷。我相亲那么多，没有一个人能给我那感觉，所以，我瞬间就爱上了他。我不怕得罪你，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他也喜欢我，喜欢我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样子，喜欢我怀孕以后不再打扮的样子。因为，他说女人怀孩子是最美的，女人当了母亲才是真正的女人。”

第42章 爱与尊严

林晓月听后，大哭不止，道：“可是，和我在一起，他从来都没这么对我说过。你所说的体贴，温柔与关怀，我从来就没有享受过。看来，你不仅选择了孩子的父亲，还选到了爱情。我是不是该嫉妒你呢？”

李璐道：“是啊，最初的日子是美好的，我以为，那就是爱情的样子。我以为，他和你离婚之后，我就可以享受更加完美的爱情与婚姻。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在你们离婚的那个情人节之后，他对我的态度一下子冷淡了不少。虽然，他把房子写在了我的名下，可是，我感觉到他变了。我想，他是不是后悔和你离婚了。后来，我才发现，在我怀孕期间，他竟然思想出轨了。他爱上了别的女人，几年来，他对我都若即若离，若远若近，他的心一直在飘啊，飘啊，可就是没停在我这儿。我试图接近他的心，我试图去探查那个女人，可是，他把那个女人埋藏很深很深，从来都不让人发现。”

林晓月若有所悟，猛然回想起六年前的那个情人节之夜。难道，季暮春埋藏心底的那个女人，竟然是她林晓月？不，不可能！她宁肯不去相信那是真的。

二人沉默了片刻后，林晓月又问道：“那你爱他吗？”

李璐苦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贱？他越是那样对我，我却越爱他，爱他到骨髓里！尽管他与我做、爱时都在想着别的女人，我却要发出欢乐之声，证明我才是他的妻子，情人滚蛋吧！”

林晓月咬了唇，也苦笑道：“那他爱你的孩子吗？”李璐道：“当然爱！他爱他的女儿胜过我，你知道吗？那是他的女儿，是他们季家唯一的根苗，他和他的家人都把念儿视若珍宝。”

林晓月摇了摇头，道：“那你内心就没有半点愧疚吗？毕竟你是知道真相的。当他爱孩子的时候，你就从来没有过半点要告诉他真相的冲动？”

李璐道：“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为什么要告诉他真相？如果不是那人要把孩子接回去见他的宗亲，如果不是那该死的亲子鉴定，真相一辈子都不会出现！”

林晓月站起来，道：“可是，真相他就是真相，难道不是吗？”

李璐道：“我不要什么真相，我只要我女儿有父亲。”

林晓月冷笑道：“你孩子不是有亲生父亲吗？他不是出现了吗？难道你不想让孩子认自己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