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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假做平静只说还不错也不回头看他,自顾自欣赏起满天繁星。酒一口一口地喝着,偶尔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两句话,我竟然觉得此情此景还不错,连带着看他也顺眼多了。其实想想宋青止平日里是没得挑,接人待物种种,我不常待在山上门内大小事务都是他帮衬着师父处理的多,教导新弟子大多也是他。我迷迷糊糊乱七八糟想了一堆,一壶了仍觉得不尽兴,起身时没站稳滑了一下,还好宋青止眼疾手快扶了我一把,心里一高兴就夸了他一句:“师弟好身手!”他扶我下了屋顶,“还是喊我玉延吧。”

我一惊,酒瞬间醒了一半,步子都稳了。他像是理所当然一样又唤了我一声无忧。这,这不对吧我的师弟。我从他手中抽出胳膊,又觉得这条胳膊碍事放哪都不对。

我搔了掻头皮道:“师弟,我好歹是你师兄,哈哈,你方才那话语神情若换作女子怕得立刻下嫁与你了,你我师兄弟间还是平常称呼吧。”说完又干笑两声拍了拍他肩膀,见他面上仍是一片平静,不知怎的我心里又有点说不上来的不痛快。

一路无话,但是借着酒劲这一夜睡得格外舒坦。这夜里我做了个梦,穿着蓝衣的男子负着漫天星光从天而降,我想看清他的脸却像蒙了层挥不去的雾总也看不真切。

次日清晨用了早点兜了一圈,却不见宋青止,我估摸着日子又去了趟那岛,驾上飞剑挨近了看了个全貌,这岛不算小,想是流沙积成的,岛上灌木丛生,有一个简陋的小木屋应该是供人歇脚的,如今只怕是住着那雪精。这秽物越早处理我们此行就能越早结束。

晃荡一圈也没见别的,说来雪精向来是冬季出没,夏季消散,这雪精哪怕吃了几个人修为有所突破,盛夏出来作祟也太反常。

难不成是入了妖?

越想越觉得此行不简单,点洛和白洛两派哪怕再怎么不对眼,小小雪精随便派两个小弟子当练手就能解决,没道理等它害了数人性命仍不为所动,恐怕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

我心中越想越不安,等我想回去却发现已经回不去了。我御剑轻轻松松进了这岛上空完全没有设防,是心里压根没想过这底下的或许不是雪精是雪妖,没曾想这结界是只进不出,御剑根本飞不出去,来来回回在一个地方打转。没办法收了剑老老实实走路,这类结界我见过几次,自己也会使,没甚技术含量,但破起来了却十分麻烦。要么找到术法的阵眼要么打死施法的人,这岛瞧着不大,刚在上方所见能设阵眼的一处是那木屋,一处是东南方位的一块空地。有人闯入结界,主人不会不知,我现下只身一人正是好下手的时候,更不敢轻举妄动,想起来身上还带了几张黄符,取了一张变了纸鹤,然而飞了没多远凭空起了一阵火烧没了。

看来那物是非得让我陪它玩玩了,那只能奉陪到底了。

剑已出鞘负在身后,脚下使力就往木屋去,很快就到了,那木屋隐在一堆灌木里,我提剑削平了那堆灌木,右手迅速捏了防身的法术,这一套我在来的路上就在脑中反复推演了几次,然而并没有用上。我站在原地,左手的剑气还在暴涨,耳边却除了树枝落地的声音只有一两声鸟鸣在回应我。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在这在另一处?

我不敢大意,仍提剑保持着剑气暴涨的状态,从怀里召出一张符送入屋内,如果有妖物符纸立刻点燃,等了半天也没见火光,看来的确不在此处。收了剑正要进屋查探,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我眼里,我抬头一看,岛上居然下起了白毛雪。

看来终于是要来真格的了。窗外风雪交加,愈下愈大,小木屋吱吱呀呀不知还能撑多久。还好这里面土灶桶盆,蓑衣等该有的都有,我拿剑把地上的土灶刨的更深些,又把蓑衣拆了起了火诀,小屋里暂时是暖和了些。

这风雪定是那妖物作祟,可如今大雪漫天连路都看不清,出去更是死路一条,待在这里坐以待毙更是不行,左思右想忽然想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每一声都异常沉稳,屋外风雪交加,满耳都是风声,这几下敲门声却格外清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总得来!我一手握紧了剑,一手拉开了门闩,风雪顿时就灌了进来,我打了个寒颤强迫自己睁大双眼。

“大师兄,是我。”,门外一袭蓝衣的青年正淡淡的看着我,“可以进来吗?”

宋青止?!我来了这里有多久了,是回去不见我踪影所以来岛上寻我了?我微微错开身让他进来,插好门闩。

“屋外风大,师兄还是过来些坐着吧。”我转过身时,他已经坐在我刚刚的位置看着我,我挨了他坐下,他又往一边挪了挪。看他仍是一脸平静,我好像也稍稍安下了心。我拿火钳拨了拨柴火,又把斗笠拆了也塞了进去,火堆噼啵着冒了几个火星。

“师弟你是如何知道我在此处?”,我方才危急时的确想过宋青止回来该多好,但这真来了我又觉得异常尴尬,只好捡着话讲。还好他也不甚介意,看了看我道:“大师兄可让人好找,我寻不到你想着师兄你大概是只身来探路,等了许久不见你回想是遇了麻烦便赶紧来找你。谁料刚上岛就下起了大雪,远近只有这一处火光,想着是你就敲了门。”说到底都怪我鲁莽,现在连宋青止也搭了进来,我看着他道:“都怪师兄没用,连作祟的是妖是精都没搞清楚,草率进了他的地盘,现下只能先找到阵眼破了阵出去了再说。”我说着拿了那火钳恨恨的搅了一搅,又是一阵火花。宋青止的脸色似乎也不太好看,我一想到他应该还在辟谷若不是我让他吃了块鸡,也不会害他破了功重新来过。我虽然的确看不惯他,但也从没想过要他陪我一起犯险,我独来独往惯了确也没考虑到其他三人。

心下惭愧,便道:“玉延,我想跟你道个歉,对不起。山上那会,和昨夜你好心带酒给我,我还误会你,对不起。”我真心跟他道歉,他却有些愕然,我怕他不信,又拿眼睛和他对视。

“师兄哪里话,我并不怪你。”他说着笑了笑。

不知怎的我心里总觉得有一丝异样。我咳了两声说道:“我们当下紧要的还是找到阵眼想办法出去,我们稍作休整便出发吧。”

他神情如常,只道:“风雪甚大,师兄我看还是等风雪小些再动身吧,小心中了那妖物的诡计。”

“说的是,是师兄欠考虑了,就依师弟,等风雪小了再动身。”我绕着火灶走了半圈,道:“我看时候不早了,今晚我们各睡半夜,师弟先睡,我去门口守夜,下半夜你来替我。”听罢他点点头,合了眼打坐。

这里打坐这个的绝不是宋青止,我找他搭话时便觉得不对劲,“让人好找”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哪像是个大男人会说的,再有宋青止向来喊我无忧师兄,从没喊过大师兄,我向他道歉喊他玉延,他却仍叫我师兄,这本该是最大的破绽,我却以为他是介意我昨夜的话也没多想。我真正确定他不是宋青止,是他称这作祟为“妖物”,这明明只是我一时的猜想,根本不能断定,宋青止不是武断的人,若不是确凿证据确定是不会妄下定论,而几乎所有真正见过这邪祟的都死了,活着的大多是“听说”,根本不能下结论。

它此刻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按理我虽有一定修为,它要与我一战未必会落下风,这又是它的地盘。恐怕还有别的东西令它忌讳不敢出手,我刚才拿剑刨坑,刨完就没再管它,方才找了一圈竟没感应到,想来是被它藏了起来。等了一时,我悄悄念了个避风咒拿黄符叠了个纸鹤送出了门,但愿能安全抵达吧。

我坐在门旁盘腿打坐,割破了手指以血契召之,也不能感应到我的剑,奇了怪了,血契是强制性的契约没道理会不起作用 ,难道……

四周气息一变我就知道不对,刚睁眼,便见“宋青止”提了一把剑走过来,正是我的剑。

他笑:“师兄可是要找这个?”,刹那间木屋化为齑粉,天地一片血红。

那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宋青止的伪装也迅速裂开显现出它本来的姿态。墨玉般的长发映衬着雪白的肌肤,娇艳的红唇又为她添了一丝妩媚,一双琉璃似的眸子却看不出任何感情。若不是她此刻带着诡异狰狞的笑,在别处遇到这样的姑娘,我倒是真会忍不住心动上前搭讪,而现在我只能拔腿就跑。

身后妖气冲天,她一路追赶剑不停地舞动,带出的剑气癫狂又霸道,我堪堪避过仍挨了一下,疼的我眼泪都出来了,右肩处瞬间血流如注,右手软塌塌的垂着,还好避过了心脏。还差一点,就快到了。我不敢回头,左手封了右手的穴,暂时减少了出血量。又避过了一道剑气,还没喘上口气就感觉腹下一痛,剑气瞬间灌入五脏六腑,人跟着就翻到在地动弹不得。连喷了几口血,鼻腔里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周围下着红雪,风仍不停歇我却是满头大汗。

她见我不再挣扎把手里剑往边处一扔,笑吟吟的看着我:“小道长终于肯停下听奴说几句话了么?”

“美女姐姐,咳,你想说多少我都乐意听,犯不着……刺我几剑。”我一说话喉咙里血腥味就一阵阵往上翻,一句话分了三句讲。趁她放下警惕,迅速确定了自己的方位,这的确是结界阵眼的位置了。

雪妖缓步走近,她神情癫狂,眼神却依旧不见感情。她走近我身边蹲下身来拿手摸了摸我的脸,我想躲却又不敢躲,她摸过的地方我都觉得像是结了一层冰。“小道长可是把奴忘了?那年你我相遇奴可日夜记着呢。”

“姐姐怕是……记错了,我若有……幸见过姐姐这般姿容的姑娘,三生都不敢忘。”身体止不住地哆嗦,我小心往后挪动些,一面试着暗暗召回我的剑。望了望天,一片血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我的纸鹤该到了吧。

她的手慢慢往我心口探去,“不会错,你身上有我血的味道,那冰河之下,你弄瞎我双眼,我不会忘记!”

冰河?!是我被师父救下那次,我掉进冰洞里的确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慌忙之中一阵乱抓,然后就记不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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