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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亦看着袁朗的背影，“这个老幺，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

演习计划制订好，铁路批复同意，然后就是实施阶段，实地布置、安排，前期作业准备。许三多一直忙到演习前一晚才回到基地，一个人凝视着漆黑的宿舍楼良久，明天，这幢楼里将有五个年轻的士兵接受人生的第一次生死考验，而此刻，他们安睡着。

甬道里，沉积的烟雾迷漫了视线，陈育风坐在黑暗中，粗重的喘息。只剩自己一个人，送话器里再没传来任何信息。陈育风抓紧枪，“老子出去以后，不当老A了，四个没了仨，太孬。”他站起身，恢复警戒动作，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另一条甬道，陆远向上看着出口，自语，“这就是你说的绝境吗？”

演习指挥中心，袁朗坐在桌前，许三多背对着袁朗，面向墙壁，看着墙上的地图。扬声器里错落传来情况汇报。五个人，五个士兵都选择了一个人继续前进。

袁朗看着许三多，“许三多，这次的成绩会相当的不错。”

许三多没有回话，只是微微动了动。

袁朗回过头，闭目听着扬声器里小南瓜们的语音片断。

齐桓拎着陈育风回来的时候，许三多正站在指挥所外面，齐桓把陈育风一把推到许三多面前，许三多看着两人的狼狈，询问的看着齐桓，齐桓苦笑，“小猴子撒泼了。”

陈育风扭了头不看许三多。许三多动手开始整理陈育风作战服，系好扣子，翻出袋口。陈育风的眼睛慢慢就红了。整理好了，许三多静静的看着。陈育风仍然不肯回头，小声，“我们连撤编了，连长退役了，全连，就剩我一个人。”

许三多慢慢伸出手去，搂过陈育风的头，陈育风挣扎了一下，然后泪水很快浸湿了许三多肩头。

老A们静静的看着。刚下车的陆远和另外三个南瓜看着。袁朗站在指挥所门前看着。

返回基地时，已经是深夜。受了一夜一天折腾的南瓜们和老A们都立即进入了梦乡。

整理完明天评估的资料，许三多站在办公室的窗前。袁朗慢步踱到他身后，“许三多，出去走走。”

寂静的老A基地，只有闻讯口令和回答口令的声音。两个人在操场上慢慢走着。

许三多沉默了良久，蓦地开口，“队长，经过这次之后，我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们。”

袁朗点上一支烟，“许三多，我怎么对你们了？”

许三多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你对我们训练严，可其他地方，就是纵容。你纵容吴哲查岗，纵容C3他们爬窗户、偷你烟抽，纵容我们说话没大没小，甚至会亲自带个兵偷食堂。不只是你，其他几个中队长也都这样。”

袁朗失笑，“这话千万别让吴哲C3他们听到，否则就反天了。”

许三多看了眼袁朗，“你们纵容的是这群兵的青春和鲜活的生命。”他微顿了一下，“你觉得欠着我们的，虽然这不叫亏欠。”

袁朗不笑了，微微吐着气。

许三多接着说下去，“可是队长，我也觉得亏欠他们五个人的。我可以和他们一起上战场，但我不能带他们上战场。”

许三多停下脚步，看着漆黑的夜色，“队长，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袁朗的心微微一缩，“你说。”

“如果不是必须，请不要让我，成为那个做选择的人。”

袁朗看着眼前漆黑的夜色，半晌，“好。”

对不起，袁朗。

正文 第29章

两个月后，当许三多身体向不知明的下方坠去，脑海中浮现的是这个夜晚。

是这样吗，袁朗，最后一次共同上战场，为了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共进退。袁朗。

身体着地的冲击力让许三多震颤。脑中制式的判断，身下应该是树叶沉积，厚实而松软，缓冲了降落的撞击力，神志清醒，四肢没有明显痛感。他闭上双眼，等待片刻，让脑中的眩晕散去，起身蹲踞，看了眼头顶，植物交织，光线暗淡，随即身形微动，闪身于暗处，低喝，“出来。”

片刻静默，传来的声音胜似闲庭信步，“许三多，教过你多少次，不要喊话，容易暴露位置。”袁朗的身形缓缓出现在光线下。

“队长？！”许三多站起身，声音有些飘浮。

“嗯。”袁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看着头顶，“我正想着怎么出去，你就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