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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站外分别时，他特别认真地承诺：“景哥，我会还你钱的。”

景河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没事，你好好读书就行了。”

他很潇洒地摆摆手就要走，顾云灯忙说：“能不能给我一个号码？我们以后还可以联系吗？”

“当然可以啊。”景河从衬衫口袋里拿出签字笔和便签本，很快写下一串数字递给顾云灯，一边不好意思地小声嘀咕：

“职业病了都……唉其实也拍没人找我要签名哈哈。”

他语速快，顾云灯一时还有点没听懂，后来找了个网吧试着在网上搜了下景河，发现他竟然还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艺人。

顾云灯下意识地想，要不要帮景哥走红呢？

但随即，他想起这两天的相处中，自己所了解到的景河。

踏实，诚恳，善良。

这样的人，会愿意接受别人天降的帮助吗？

顾云灯想了想，决定先暗中关注景哥，一步步地给他合适的助力，尽量不要被发现。

回到学校后，顾云灯得知这次和自己一起出去考察的同学前几天都回来了，心中便是一凉。

既然都回来了，为什么没人报警去找找他？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同学怎么都做出这种事？

顾云灯怎么也想不明白，还是同班的秦辉告诉他，发现他失踪后大家都很慌，小杜出头说云灯家境不一般，不能直接报警，他会联系云灯家里人，比报警有用。当时大家真的是太害怕了，有女同学想报警也被小杜劝住，还说让她不要惹祸上身。

顾云灯微微眯起眼睛。

秦辉提到的这个小杜全名叫杜励，跟顾云灯……关系很微妙。

杜励这个人家境贫寒，但据说非常聪颖好学，从小到大都是学校里有名的尖子生。直到进入大学，比他更有光芒的大有人在，杜励便只能埋头苦学，力求与那些纨绔子弟显出差别。

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家境优沃的人都是纨绔。第一个学期学校举办的专业竞赛，顾云灯比他高了2.5分，占据第一宝座，之后又连续到市里省里参加比赛，成绩都很亮眼，只学校发的奖金拿了近二十万。

二十万。如果给杜励，他感觉自己能花半辈子。可顾云灯拿了奖金回来，就在系里大肆招摇，请很多人去吃饭。

在这之前顾云灯与杜励一起探讨过题目，关系还算可以，自然也要请一请。大概是为了显出自己的清高，杜励冷脸拒绝了顾云灯的邀请，还当着很多人的面斥责他骄傲自满。

顾云灯自认不是好脾气的人，当即也损了回去，此后再没跟杜励接近过。

一起出去考察的时候，因为怕气氛尴尬，顾云灯又主动向杜励打了招呼，没得到回应也没多想。但他没想到杜励还能做出这种事，真是绝了。

秦辉很天真地问：“云灯，他没有联系你家里人吗？”

顾云灯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杜励算是勤恳的那类学生，节假日也都泡在学校图书馆里。顾云灯远远认出那个穿着白衬衫的背影，大步走过去，站在杜励身侧冷冷道：“就为了一点奖学金，你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杜励把手中的书放下，扭头看着他：“‘一点奖学金’。大少爷还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啊。”

“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顾云灯轻轻揪住他的衣领，把人微微拎起来，逼视着他：“苦日子我不是没经历过。但是，就算穷到去捡垃圾我也不会活成你这个狗屎样子！”

杜励咬牙瞪着他，额角青筋暴起，手攥得死紧，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落在顾云灯身上。

“杜励，我就问问你，你是不是真像开学时说的，做的每一件事都无愧于心？”顾云灯磨了磨牙，沉声说：“以前我还有点欣赏你……”

“你的欣赏算什么？能当饭吃吗？能活命吗？无愧于心……我早他妈不在乎了！有本事你就揍我！反正没有证据，你去报警啊，去啊！还是让你家里人把我解决了？你要是生气就揍我啊！把我打死怎么样？！”杜励被他的话惹得撕破了脸皮，一边冷笑一边怒骂，声调越来越高，越来越尖锐。

听他这么激怒自己，顾云灯的呼吸反而慢慢平静下来。他皱着眉，有些迷茫，直直盯着面前那双曾经映射出骄阳般高傲光芒的眼睛。

现如今，竟只剩两片混沌的浊黑。

“我不会打你。”顾云灯松开手，推开几步冷淡地说：“我会资助你好好读书直到工作。我让你看看，你活得这么狗屎，到底是怪环境还是怪你自己。”

他转了转手腕，露出一个有点邪恶的微笑：“我会让你到死都记住，我顾云灯就是比你厉害，比你强。”

说完这些话，他不再看杜励脸上的惊愕神情，皱着眉十分厌恶地大步离开了。

晚上躺在寝室的床上，顾云灯忍不住又想起这几天的经历，心里酸溜溜的，很难受。

他就不明白，怎么就莫名把人惹到想要自己死的程度。

一缕凄冷的白月光从窗口投射进来，顾云灯伸手去抚了抚，忍不住想到景河，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正是周六，室友们都出去浪了，顾云灯打电话也不用顾忌，一开口就委屈巴巴的：“景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