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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轰轰隆隆，和成群结队的坦克有点像。成才的思想开了小差，自从到草原五班，自从成为老A，成才很久没再经历这样规模的训练了。他想起以前在钢七连的时候，像这样一大帮人一起训练是常见的事。岳俊冲上前借成才的托举攀上高墙，随后在墙上等待；成才早已起身递手，他反借岳俊的力量攀到墙上。如此节奏紧凑的训练，成才脑海里的某些事物不仅没消失，反倒更加清晰。坦克、步战车、一帮钢筋铁骨的兵，一个威风凛凛的连长，只是想到这些，笑纹便爬上成才的眼角，惹得一旁岳俊直看他。

“这种时候你还走神！”

“我笑你太慢！来！加速！”

成才的语气突然很教官，把岳俊喝得呆了一下。

训练场边上，几个中队长正在观望。那边的训练声忽然拔高，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袁朗远远望去，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用一个近乎极限的速度通过每一道关口冲向最后的终点，攀爬、匍匐、跨越、奔跑，像是不知疲惫，像是豁去性命，把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成才还在拼命，袁朗有些生气，不等他挪开视线，又有一个身影以一个更快的速度闯入他与成才之间，是许三多。袁朗看到成才跑到三多跟前，一边原地高抬腿一边朝三多比划什么，然后三多站起来，跟成才面对面一起做高抬腿。两人的气氛很和谐，一开始在说着什么，下一秒两人突然弓起背加快抬腿速度，快速交错的双脚踏得周身灰尘四起，袁朗几乎听见噼里啪啦错落繁杂的踏步声。那两个小子脑袋对着脑袋比赛高抬腿，两头小疯牛似的，袁朗看着看着，扑哧一下乐出声来。

（十七）集训

今天是老A集训第三天，队长考察团像前两天一样，站在训练场边观望。他们摆出一副挑剔的观众的模样，心不在焉的观看一连三天毫无变化的演出：今天的训练还是老样子，老A们的表现与平常一样完美无瑕。铁路干脆和几个队长聊起来，说还是不等了，从下午开始，按照方案二执行下一步集训计划。队长们都很淡然，他们已从老A们的状态中看到这场表演的最后结果，尽管这场表演才刚进行了三分之一。

今天的训练还是以中队为单位，一中队头阵，二中队紧跟，等到障碍科目时，情形和昨天一样：一开始所有中队都按顺序进行，越是到后面的特殊障碍，各中队之间开始出现等让的情况，说到底，几个中队虽然乱中有序，还是各顾各的。

【混编。】

成才一边跑一边想：今天已经是集训的第三天，队长们还没公布混编名单。这样的训练与他们平时的训练别无二样，只不过是人数多了些，袁朗他们整天就忙这个，然后站在那里观望，这根本毫无意义。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在等待什么。

障碍训练第二圈时，在障碍墙再次出现等待状况。一中队有人跑向支撑点，成才没有等待前面同组的人过墙，而是冲出去追赶一中队的人。

很多人都没想到成才会冲出去，三多急得朝他大喊：

“成才！”

成才没有回头，他超过一中队的人，提前一步蹲到墙角给对方作支撑。一中队的这个人，正是考核那天和成才说话的那个人。他顿时明白成才的意思，抬脚踏上成才的手，借成才的力量攀上墙壁，随后探身把成才拉上来，两个人迅速朝下一个障碍行进。

场地边，闲聊的考察团因那两个脱离人群疾速前进的人安静下来，袁朗的双眸瞬间凝聚锐利光芒。

成才想到了，这是他们想要的混编和配合：不分中队不按顺序，只要快速完成所有训练科目便可。袁朗很高兴成才能想到，他更高兴成才能做到，他相信有很多人也许想到了，但他们没做到，他们也许是被传统思维框住了，也许是被常规训练绊住了。

这一场训练从这一刻变得有趣，后面的人相继效仿成才和一中队那位战友：不论哪个中队的人，只要排到自己就冲上去，完全不问彼此配合的是哪个中队的战友。很快，几个中队全无队形，大家混到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上午训练很快结束，老A们中午用过正餐，稍事休息，下午继续训练射击。最后的训练科目结束后，各中队返回操场集合。

混编战队新鲜出炉：人数六十人，队长是袁朗；这六十人再分为三个作战小队，三名小队长分别是一中队副队长明辉，二中队副队长秦越，还有三中队副队长齐桓。这次老A的重点放在配合上，所以三个小队上午集合训练，下午分队训练。

队长们对分组很满意，选中的人员基本都是他们最初敲定的，只临时更换了个别人。

三多很高兴，他真的和成才分在一个小队。

傍晚的夕阳，金灿不再，只剩赤红似火。

成才拎着行礼在走廊等三多，他们要按照要求住到对面的临时宿舍去，也就是那个专门为新南瓜准备的宿舍楼。

第三小队刚离开，第二小队的人刚下楼，成才和三多所在的第一小队全员到齐。小队长明辉还没来，站在成才身旁的人主动和成才打招呼：

“今天上午合作愉快。”

成才认出对方是那天考核时跟他说话的人，他对对方那张五官风格鲜明的面孔印象深刻。成才友好的回答对方：

“合作愉快。”

“胡杨。”

“我叫成才。”

“知道，二茬南瓜，我们乔队和副队都对你很感兴趣。”

成才听不出胡杨的情绪，只好笑笑。前面明辉从楼里走出来，成才没再和胡杨说什么。

打开面前的门，门旁边是饮水机，对面是窗户，窗前有张小桌，往左是柜子，屋子里还是那两张高低床，四个人的。简单的宿舍，对成才而言，像是交往多年的老朋友。成才将行李放在床上，过往像画片一样铺满脑海。这栋宿舍楼，他住过两次，这次是第三次。他清楚记得第一次住进来时的那个活分好动的傻小子，也记得第二次住进来时的那个紧绷寡言的闷小子，现在住进来的人已是历经过两次蜕变的老兵。物是人非，胡杨在一旁哼着歌整理床铺，成才听着对方那轻快的颤音，他忽然有点想念曾经那个黑脸的27号，拓永刚。

说是后悔也好，说是遗憾也好，成才承认自己曾经不待见拓永刚，甚至有些讨厌对方。然而他现在觉得，拓永刚离开老A，真的很可惜。拓永刚可以用十一种枪械打出接近满分的成绩，如果他不走，现在一定是个战斗力很强很可靠的伙伴。成才想，拓永刚现在一定可以打出满分的成绩了，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到拓永刚，他一定要和他切磋切磋。

只是这个机会，恐怕很难再遇到。他们虽然都是和平守卫者，然而隔着个连队都像隔了座山，更何况他们军种不同，可能性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