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能猜到”,很明显了,但是……“我想知道的,是目的。”
隐瞒了真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去约这么一顿饭的目的。
……
成才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是那种令人很不舒服的沉默,有些类似早上提出要求的那刻,明明他心里揣着什么,但就是不告诉你。
“这又何必呢”,袁朗突然又觉得火大,“我还以为,你既开了外挂,就可以任性而为,无所畏惧了。”
……
“是您告诉我可以任性的!”
狙击手吼了出来,他终于,被成功激怒了。
“我也不想这样,这外挂不要也罢”,他喘了口气,努力控制住情绪,“一次又一次,所有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成才的声音又弱下去,他眼底浮现出厌倦,是早晨就曾见过的神色。
袁朗便也沉默了。
心里像堵着什么,他盯着那南瓜,好一阵儿,然后他站起起来,倒了杯热茶塞进年轻人的手中,再退回自己的沙发,点燃一根烟。
“是我说的,让你任性一些的?”他的声音温和了许多。
“是的”,狙击手摩挲着温热的粗瓷釉质,他突然也不想隐瞒什么了,“不过是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说的。我只是,我早上只是想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种特殊的原因,您是不是也能容忍……”
果然,自己还是太幼稚。
“其实我也不怎么擅长任性,要不中午也不会没话找话了”,成才无奈地笑笑,而后深吸了口气,“放心吧队长,我向您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然后他端起茶杯,看样子是打算一口气把还冒着浓浓热气儿的茶水一口喝掉。
“你并不需要保证”,袁朗皱紧了眉,他也说不清现在翻腾在心底的到底是些什么,“我们不是在做猜谜游戏,成才,所谓的预设条件并没有意义”,他说的很慢,因为他也在思考,“你经历过,那你就是经历过了……而那些与我有关的,如果我忘了……你总可以告诉我。”
约莫是水太烫,狙击手举着茶杯一直没放下来,手指的关节恰好挡到眼睛。
袁朗也并未在意,他看着茶杯挡脸的人,头一次觉得措辞困难。
记忆中缺失了一部分,这感觉相当糟糕,可对着眼前这全然记得的南瓜,却无法提出强硬的命令。
要说点儿什么,该说点儿什么……
“真的很抱歉”,他终于开口,却相当无力,“我没法记住。”
“不不”,成才终于喝完了水,头摇的像拨浪鼓,“您千万别这么说。这么多次来来回回,如果不是有您,还有锄头,我根本坚持不下来。谢谢您”,然后他露出标志性的腼腆笑容,站起身把水杯在一旁放下,“下次我再闹别扭,您也不用在意什么情况,直接批评我就好了”,他把椅子也推向一边,“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您还要准备晚上的会,我也回去和锄头再商量商量。”
“好吧”,袁朗点头,喃喃道,“你回吧。”
门在眼前关上了,走廊上还有那小子蹦走的声音。
袁朗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第16次,这是狙击手给出的数字。
累计起来就是32天,1536个小时。
这段时间里他们一遍又一遍度过这样的周末、登上那座岛屿,在一团迷雾中整理出线索,剥茧抽丝直到就快揭开真相。
在一个又一个48小时就会过期的经历中,唯有成才的记忆将事件串起。
只有他,是真真正正、一分一秒地渡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袁朗很想一探究竟,这些经历到底在他身上积累出了什么,就像很久前他从草原五班再次归来的时刻。
然而与那时不同,这次的经历中有太多自己参与的部分,似乎稍一窥探就会挖出什么令人措手不及的秘密,然而缺失的记忆又令自己没有面对的底气。
于是破天荒地感到恐慌,从而止步不前。
却又太不甘心,不能把人看清……
这一状况此时无解,袁朗合上双眼决定先睡一会儿,他需要更好的状态去跨过记忆的断层,与他的队员一起打破死亡终局。
如果新的一天终会来临,他想,那时他便应该可以,坦然地,对他的狙击手开始一轮新的观察,无论,答案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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