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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想法有点不对，亮对自己说着，却无法克制。

“不要再理他了。”亮突然道，“我不会原谅打了你的人。”

光不由得一笑。“你生气了？”

亮握紧了杯子，脸色很沉暗。“很生气。”

“生他的气，还是生我的气？”光笑嘻嘻地问。

“我怎会生你的气？”亮看向光的目光里带上了温柔的颜色，“你是为了帮我才这么做的，我很高兴。”

光嘿嘿一笑，抓起棋子，开心地复起盘来。他和子安的际遇完全不同，亮是站在他的身边，支持着他的，这使得他之前有点晦暗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子安却在悲伤，在他自己的公寓里，低声地哭泣着，流着痛苦的眼泪。语言的伤口，比他预想的更深更痛，他深深地后悔自己的那一拳，但是最后悔的，却是把喜欢亮这件事说出了口。亮一定会知道，也一定会瞧不起他，就像光瞧不起他一样。

子安从未想到，知道亮会知道的时候，自己几乎无法站稳，那种恐惧，连恶梦也招来了。

下完棋之后，本应该离开棋院回家去，亮却靠在棋院的窗边，有一点怅然若失。光的无心之语，却令他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虽然一直觉得子安贺为人不好，但是从未想过对方是喜欢自己，更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一连串事件，都是因此而产生的，感觉有点混乱，不知道是应该理解还是完全地排斥。

记得有一次去找光，因为看到光和几个女孩一起，不期然地躲了起来，那种感觉，现在也无法说得清楚，就是不敢坦然地面对，只能远远地跟在他的身后。现在想起来，那种感觉仍然在心底，仍然不知道理由。为何要躲起来呢？亮沉默着，以往他根本不曾去注意过，生活如此平静，每天都以围棋为伴，每天都需要考虑许多棋赛的事情，无暇去理会其他。

是因为喜欢吗？亮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从未喜欢过谁，也不明白喜欢那样的感觉，跟光在一起，很开心，一起努力，一起生气，有没有其他的朋友，似乎也从未在乎过。

恍然间，亮的心微微一揪，那时候躲开光的自己，内心究竟在害怕些什么？那种难以调合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亮揉了揉眼睛，下过棋的大脑不太愿意去思考这种难以理解的事情，而宣告了罢工。有必要去跟子安贺见一面，把话说清楚，光虽然说得过分了些，但子安有错在先。真不想再看到同样的情景了，亮想起了光脸上的淤青，莫名的不愉快涌了上来。

他不讨厌子安贺，但也不喜欢。亮从未想过，对一个人，也可以有这种毫无所谓的感觉。以前跟一些同龄人下棋的时候，曾经因为对方的水平低而觉得无聊，但是到从未想过喜欢或是讨厌。如此强烈地感觉到排斥的情绪，确乎然是第一次。也因为对子安有种抗拒的情绪，光带来的轻松感份量更加重了。

亮走出了棋院，今天的阳光一样灿烂，秋日将过，冬天就要来到，时光匆匆，亮在看到阳光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满二十二岁了。离头衔总是只差一步，光也是一样，不知道是因为烦心的事多了，还是因为对手的实力也在同步的增强，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

深吸一口气，亮收回目光，没料想，就在不远处的电线杆后，一个人躲躲藏藏地出现了。

第四十二章 残酷么？

亮看着那个人，心中涌起了淡漠的感觉，他看着对方，迈步走了过去。

对方正是子安贺。没有想到会被亮发现，子安吃惊地先是睁大了眼睛，尔后，慢慢从电线杆后面走了出来。

“你好。”亮淡淡地说。

“……对不起……”子安垂下头，“我真的不是……”

“你又在跟踪我？”亮看了他一眼，一语直中靶心。子安的脸色立刻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为什么要跟踪我？”亮直直地注视着他，“有什么话，为什么不能坦然地说出来？”

子安微微颤抖了一下，嘴抿得更紧了。亮迈步往前，沉默了一秒，“我们边走边说吧。”

“……你不讨厌我吗？”子安突然道，“我跟踪你，又打了你的朋友。”

“换成是你，你会怎样？”亮淡淡道，“说不讨厌就是虚伪了。你应该知道，跟踪在日本也是触犯法律的，如果影响到我的生活，我可以立刻送你上法庭。”

“但你没有那么做……”子安苦笑，“如果是进藤光，我一定已经在监狱里了。”

“进藤他……比我直率。”亮顿住脚步，“也许我不是不想做，只是不想惹来麻烦而已。”

子安垂下了头。

“如果你跟踪的是进藤的话，”亮看向前方，“我也会出手揍人的。”

子安微微哽咽了一下，神情有些凄然。

“是的，换成是我，”子安低沉着声音，“如果有人跟踪我妹妹，我也会狠狠修理他一顿，不管是什么理由。”

亮微微一怔。他回过头，子安正从胸口拿出烟，咬在了嘴上。一看到亮的目光，他立刻把烟拿下来，尴尬地一笑。“对不起，我忘记你讨厌烟味。”

“你要抽就抽吧。”亮淡淡道，“这是你的自由。”

“我不想你讨厌我。”子安把烟放回口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成为你的朋友……”

“我也不知道。”亮轻轻叹了口气，“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想交朋友也交不到。”

子安抬起头，吃惊地看向亮。“很惊讶？”亮不由得微笑，“进藤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我很重视他。”

“是吗……”子安呆怔了半晌，苦笑，“正因为如此，所以我讨厌他。”

亮淡淡一笑，转身前行，子安跟在了他的身后，两个人间保持着一种奇妙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