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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楷觉得自己可以去演《哈姆雷特》，生存还是死亡，这对他完全不是个问题。

因为他现在好想死！

人生中第一次，他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这不仅仅是因为过载导致的黑视……失去的视觉在平飞后正逐渐恢复，但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彻底黑了。

接近失速的一刹那，座椅下的防护装置发生了作用，周泽楷没有晕过去，但他宁可自己刚才晕过去了。好吧，很难考量晕过去和吐出来到底哪个更加丢脸……

如果把怨念实体化，那么周泽楷整个人都被黑气围绕了。

叶修看着他两眼无神的模样，当机立断把战斗机切换到自动驾驶模式，松开安全带捧起他的脸。手指下的皮肤冰凉，周泽楷的目光涣散，完全是眼神死的状态。在嗡嗡的耳鸣里，叶修的声音听起来少见的有点慌乱：“黑视？”

周泽楷机械地点头，又摇头，有种身体不属于自己的错觉。在“鹞”急速攀升的瞬间，他的确发生了黑视，但在数秒后随着正过载的消失就已经逐渐恢复。重点完全不是这个……

他那万念俱灰的心情从精神领域中被叶修感知，然后完全被误解了。

“小周，”叶修简直快从驾驶座里跳了出来，让周泽楷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急促地低声叫他，“小周？”

周泽楷仍然专心致志地死机，恍惚中感到叶修正检查他的脉搏。大概是动脉的搏动整齐而有力，这让叶修稍微松了口气，语气也舒缓了一些：“小周，能看见了么？”

要回答……不然他会担心。感受到叶修罕见的慌乱，周泽楷残存的理智支持着他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看见他的回应，叶修总算又恢复了镇定。由于是教练机，这架“鹞”在前后座椅下都配备了加压防护装置，在不穿防护服的状态下也可以一定程度地对抗过载引起的血液循环障碍。向导对失速的承受能力不如哨兵，但他知道周泽楷曾在越野机械训练中跑过三个月的离心机，瞬间的正过载应该可以承受才对。

呕吐、黑视甚至短暂昏厥都是正常反应，但是照理说也该很快恢复。小周这个症状，好像有点严重啊……

随着周泽楷状态的恢复，两人之间的精神感应也逐渐变得明晰。叶修仔细分辨着，发觉这时候周泽楷的情绪不是恐慌或混乱，而是……羞愤欲死。

联想到周泽楷动不动就爱脸红的习惯，如今就这么在一场说走就走的私奔中吐了一地，对他来说的确是有点难以直视啊！叶修在放下心来的同时，很没有同情心地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的直接后果，就是已经红血的周泽楷，毫无防御能力地遭受了会心一击。

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

周泽楷内心的弹幕上，只剩下这三个字无穷无尽地刷屏。

“淡定。”叶修松开周泽楷，让他靠在椅背上，悠悠地安慰着，“反正这是老韩的飞机，你别说是吐在上头，就是给炸两个窟窿我都不心疼。”

缠绕着周泽楷的黑气更浓了一些。

“别觉得自尊受伤啊！”叶修继续施展安慰攻势，“不是导航员太垃圾，而是驾驶员太凶残。也就是哥吧，角度掌握得好，不然刚才那一下更够呛。飞行动力学不是讲过么？还是二代‘鹞’的时候，有个飞行员直接把自己眼球甩出来了。你这才吐一下，小意思。”

周泽楷遭到了会心一击X2。方才他还只是石化，这时候石化的表面已经出现了裂痕。

“真不是你的问题。”叶修感到了事态的严峻性，语气诚恳了点，“也就是你坐后面，不然我也不敢那么飞。要是换成老韩，保证一秒晕菜，醒过来吐得比你还严重，都能吐出血来。”

会心一击连击达成！四周的黑气暴涨，周泽楷彻底被吞没其中。

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

沉浸在内心的黑暗中不能自拔，周泽楷彻底地陷入了沮丧。冷不防额头被敲了一下，周泽楷暂时清醒了两秒，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叶修。

“都跟你说了，淡定。”叶修在他汗湿的头发上揉了揉，“每次看见你，不是一脸血就是一脸泥，哥不是照样喜欢你么。”

说完这句话，他又转过身去，把驾驶模式切换回来了。周泽楷出神地望着叶修的背影，周遭的黑气总算是慢慢散去了。

叶修……说得没错。自己更糟糕的样子，他好像也见过好多次了。每次出现在叶修面前，似乎都是以很狼狈的姿态啊……

身体健康行动自如仪表整洁的相处……好像只有三次？

那三次，一次被他说“想着我”，一次被他喜欢上了，还有一次精神结合了。所以……形象还是很重要的？

联盟第一脸怀抱着这种逻辑，陷入了新一轮的纠结之中。

余下的飞行连点颠簸都没有，就连下降的时候极为平缓，周泽楷脱力地靠在椅背上，终于慢慢有点活过来的感觉。叶修并没急着出驾驶舱，大概是有意让周泽楷多休息一会，仍坐在原地和苏沐橙通话。

“给定位一下，好像离目的地有点远。”叶修说。特技飞行是最烧油的，躲避“米格”的那一连串飞行动作，让油量表瞬间下滑了一大截。还没飞到目的地燃油就耗尽了，“鹞”只好就近迫降。

“是真的有点远啊。”苏沐橙声音里蕴藏着笑意，“离建设兵团的团部大概还有150公里，即使以你的速度，恐怕也赶不及参加原定的活动啦。真可惜，之前和伍晨确认过了，他可热心地给你们安排了篝火晚会，连唱歌跳舞的漂亮姑娘都找了好几个。”

“篝火晚会就算了，漂亮姑娘是怎么回事？”

“我们都觉得，”方锐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他这是在假公济私。叶修大大，你知不知道——”

“总之，你们还是要前往团部的。”通讯那头一通乱响，像是苏沐橙把方锐推开了，“团部现在没有燃油储备，兴欣这边也暂时调配不了飞机去接你们。你们可以在团部修整一下，后天一早果果会派运输机过去。”

“周围有补给点么？”叶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