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瞻洛差事做多了,剑不离手,此刻从背后抽出将其握在手里。
乍暖还寒的夜风透着彻骨的凉意,带走了苏瞻洛身上残留的最后一丝暖意。
突然,风影动,树不止。
脚步急转,剑背微动,映着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冒出的刁钻寒光。
兵刃相交,苏瞻洛瞳孔猛缩。
“温柳?!”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在戏台上被狠狠涮了一番的温柳。
还是那身雪青的袍子,暗纹流走的金线在月色下泛着冷冽的光,映着他眼底清晰到极致的寒光,一切都显得极尽冰凉。
“薛子安把所有都告诉你了,方才的戏看得可尽兴?”温柳倒是不疾不徐了起来,阴毒的眼神仿佛一只嗜血的猛兽看着被自己圈禁的猎物,让苏瞻洛汗毛倒竖,极不舒服。
“不用这么紧张,”温柳舔了舔唇,“我还不敢动薛子安的人,只是……有些事儿还得麻烦苏公子配合配合。”
这话说得暧昧,苏瞻洛握紧了手上的剑。
硬碰硬,苏瞻洛有信心温柳占不了他多少上风,可看他老神在在的模样,怕不是有点蹊跷。
“我说,你这剑挺不错,是薛子安给你的?”温柳摸了摸他那把兵器上的磕痕。
云开月明,苏瞻洛定睛一瞧,才发现温柳手上那兵器,竟是拐子!
苏瞻洛如醍醐灌顶,那日薛子安同他说了故事之后,隐隐约约便有这个念头。如此之来,一切便说得通了。有人借他与九歌门的恩怨,将门派上下灭门之灾嫁祸于温柳。
只是看来……薛子安似乎也早知道这回事,却不明提。
“这个?”温柳扬了扬手上的拐,拐底的梅花印晃了晃,他轻声笑了起来,“呵……看来薛子安的故事欠一个尾巴。”
说罢,那柄毒拐便冲着面门而来,有了上次的经验,苏瞻洛侧身避开尖锐,展臂递出一剑。
温柳闪避不及,或者说……他根本不想躲,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道,小腹立刻挂了彩。
血顺着华贵的衣袍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将那满地银霜染上了三分妖冶。
“你可知,我恢复了功夫的那晚,便一把火烧了那间小倌馆儿,”温柳笑得狰狞,脸上那层皮褶皱连连,仿佛就快盖不住,“当然,烧之前,我特地把那些人的脸都划烂……不只是脸,浑身上下,通通都划烂,烂到没有一寸好皮,烂到他们活活痛死!”
他眼里迸发出嗜血的疯狂,仿佛那日的行径还历历在目,看得苏瞻洛心一沉,心道这莫不是个疯子!
“地上全是那些翻出来的皮啊肉啊,那个场景……哈哈哈!该叫你瞧瞧的!多么漂亮!”温柳近乎疯狂地喊道,“他们临死前,哭着,跪着向我求饶呢!瞧瞧,他们本来多张狂,多不可一世,最后还不是一副贱命!”
“那些把我卖到小倌馆里头的人,女人被我弄到了青楼里,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这才是礼数,对吧?”温柳咧开嘴,痴痴笑了,“男人么……长得五大三粗的,小倌馆是不能要了,那只有砍掉命根子了,好叫他们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苏瞻洛拧着眉头瞧他,“九歌门上下呢,也是你下的手?”
“不是。”温柳矢口否认。
苏瞻洛继续拧眉看他。
“不全是……”温柳话锋一转,“自然,是我手下的人下的手。”
“一个个杀多费劲,”温柳挑着眉,继续道,“我可不愿意下慢性毒。当时,要不是薛其那个老不死冲进来,叶一罗我才不愿杀的那么干脆,九歌门那老男人和老女人也是我下的手,信是我截下带给我那个蠢弟弟看的,否则按他的脚程慢悠悠到九歌门,尸体都烂了。”
“你用剑杀的叶一罗?”
“嗤……自然是拐子,”温柳看了看他,“怎么?被薛其老不死做手脚陷害了?”
苏瞻洛拧紧眉头,“那么长安城那个人也是你下的手?”
“不是,那是有人要激我出来,药人册自然也是个诱饵,只是被薛子安碰巧撞上一锅端了而已,”温柳道,“所以只能下杀手以引我动身。”
“谁?”
温柳唇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你要知道?啧啧……薛子安没告诉你的东西,我自然也不能说了。”
苏瞻洛还想说些什么,却看温柳一拂袖,“我都这么有问必答了,苏公子……是不是要给些报酬?”
他话说完,身子半分未动,苏瞻洛却感到耳旁一阵劲风刮过,带着那股子噩梦里都散不去的熟悉味道。
毒粉飘过,夹带着他最惧怕的寒性毒物!
苏瞻洛昏迷前,脑子迷迷糊糊地想着,拂云医庄里统共见了两个黑衣人,一个黑衣人被薛子安杀死在地道里,另一个……同时也是十五年前穷追不舍的那人……也是梅花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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