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久皱了皱眉,“你这几年给一剑山庄真是白卖命了。”
“只要阿秋……”他顿了顿,“也罢,这件事情了了之后我就离开一剑山庄。”
“事情……”酒久试探道,“是指主人的事情?”
苏瞻洛眯了眯眼,视线慢慢模糊了,那轮皎洁的明月仿佛近在咫尺,却怎么也够不着。
就像薛子安,这个人曾经离他很近,但到头来才发现,他们却离得很远,远到连他脸上戴着面具都发现不了。
“主人他……”酒久欲言又止。
苏瞻洛合了合眼,“若他带走阿秋是为了别的事,不伤她性命,那么曾经种种便算了,我带着阿秋四处寻寻,看能不能寻到药,但如果……”
他猛地睁开眼,清晰的视线里,明月挂在天边,离他千万丈远。
“若他真如他所言要害了阿秋,那我便是拼尽全力,也要要了他性命。”
轻如鸿毛的话语落在耳里却有万钧重,夜风卷来,卷散了话音,却卷不散这一份沉重。
“酒久,”苏瞻洛看着她,“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但我话已挑明,你若是念着你主子的话还是离开吧。”
酒久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末了抹了抹唇,“我不走。”
苏瞻洛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薛子安不在,他的命令你不守也没人知道。”
酒久摇了摇头,顺着他的话道,“苏公子怎么知道是主人的命令?”
苏瞻洛笑了,“除了他谁能使唤得动你这个泼皮丫头啊?”
酒久一愣,也笑了,“倒也是,”顿一顿,“苏公子既已知道是主人的意思,那可知道为何主人要将我留在您身边么?”
苏瞻洛灌了口酒,“我对他了解甚少,只能知道他是这样做的,却不能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轻叹一口,“或者说,我现在根本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帮我,还是为了害我。”
酒久眸色暗了暗,抿了抿唇,没说话。
“诶对了,”苏瞻洛突然直起身子,“之前扬刀喊你……嘶……叫啥来着?”他拧眉想了想,“李翠花?”
酒久冷不丁把酒壶捏爆了。
苏瞻洛一惊,摆了摆手,“抱歉……惹你生气了?”
酒久阴笑两声,“冤有头债有主,苏公子不必如此惶恐,我去舒展一番筋骨再回来。”
说罢她的身影便从原处消失了去,随之而来的,不远处的密林之中传来了一个男人的暴呵。
“你他娘的又抽什么风!?”
“就抽你丫的风!”
然后就跟白天一样,树林震动,飞禽哀鸣,走兽乱窜,将一个好好的沉静夜色搅得热闹极了。
苏瞻洛又仰面躺下,酒已经喝尽了,可人却清醒极了。
幼时的回想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有拂云医庄的,有一剑山庄的,本都是一起欢笑,一起奔跑的伙伴,却时过境迁,渐渐地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
他将脖颈上挂的项坠子解下,莹润的药玉在朦胧的月色下泛着温和的光泽。
苏瞻洛将项坠子捏在手心,合上眸子,在造化弄人的时光里,和衣而眠。
翌日清晨,苏瞻洛是被身下屋子里传来的惊叫声惊醒的,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些耳熟。
随即酒久的怒吼就跟一条鱼扔进油锅里炸了开来,把苏瞻洛脑中仅存的混沌给炸没了。
“你丫登徒子敢登盟主的侄女!?要命不要命!?”紧接着一阵锅碗瓢盆的声音,夹杂着酒久清晰的吼声,“什么?老娘管你哪派的!管你师父谁!弄不死你小子!”
扬刀从窗户翻上来,落在苏瞻洛面前,形容有些狼狈,“苏公子,这疯婆子疯起来止不住啊,再这样下去要出人命了!”
苏瞻洛摇了摇头,提起剑翻进屋里,拿未出鞘的剑往缠斗,不,应该说是酒久单方面暴击的二人中一横,扬刀乘机一抱,才将二人分开。
苏瞻洛一瞧,哟好么,这被揍的人还是昨晚那个鼻孔朝天的少年,此刻衣冠不整,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却还半梦半醒的样子。
渐渐因为疼痛清醒过来的少年龇牙咧嘴,上蹿下跳,“师兄!救我!”
他话音未落,另一个少年便跌跌撞撞地从走廊尽头的屋子探出头来,正系着腰带,一双总是半闭不睁的眼此刻倒睁圆了,“怎、怎么了?”
“怎么了?”酒久火气还没压下去,柳眉倒竖指着鼻子骂道,“你问你个流氓师弟啊?大清早摸进姑娘的屋里存何居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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