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则额上的汗迅速地流下,他闭着眼睛,明明不知为何要向下用力,却一次又一次地声嘶力竭地挺起肚子。双脚被人抓住,熙则的呜咽声带着凄厉,成为房中除了呼吸吐纳外唯一痛苦的声源。
景和一直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以前是看着他被下了药后在榻上娇声喘息,抑或欢爱过甚、几番晕厥后捧腹呻*吟,如今是看着他挺腹挣扎,生下自己的孩子。
一个是卑微的、为家国所弃的质子,一个是高高在上、阴狠毒辣的公子,一个不过十二岁,一个十六有余。他们的路途本就不同,却阴差阳错地交缠在一起,现在,因为熙则肚子里即将早产的胎儿,越缠越乱,越缠越紧,恨不得,教人一刀剪碎!
景和的手,死死地握住双拳,听着熙则痛苦的呜咽,他在冷笑,在计量,在伺机报复!若不是景森,他或许到了熙则临盆之日也不知他高高隆起的腹中是何物,但若不是景森,他的第一个孩儿便不必在未足月之时便要被诞下!
早产之险景和也是知晓,这对胎儿的伤害定然不轻!这是他景和人生中第一个孩儿,怎容他人无端伤害!如若这孩子不保了,他景森只怕此生也不用想着延续子嗣了,今夜熙则所受之苦,他景和所受之痛,定教景森尝遍,教他知晓动了他景和的人,会是何种下场!
“呃--!”
“公子再用些力!很快就出来了!”
熙则很是听话地用力了几阵,却渐渐眼眶湿润,到后来,忽地泄出一口气来,眼中迅速落下泪来,开始呜呜抽泣,却不肯再去用力。
医首与产婆见他不肯配合,而胎儿也始终没有露头,两人心惊胆战,只怕这熙则与胎儿出了端倪。
医首用巾帕擦去熙则眼边泪水,温言道:“公子为何停下?”
熙则便哭道:“痛极,非、非我所能忍……”
医首轻轻摇首,叹了口气,道:“公子苦其久矣,片刻不能相忍,何以成其大业?”
他这话是压低了声音,单单说给公子熙则听的,若是景和听见,恐怕这医首也去医唯首了。
熙则又道:“大业非我所能成……心如死灰,何来复燃?呃--”
他到底年少心性,经此一劫,已觉痛不欲生,此时生了沉沦之心,一时又如何救得回来?
医首再要说话,便听产婆急道:“见红了!”
医首慌忙探去,便见熙则身下蜿蜒出一滩血迹,两人见势不妙,便也不再委婉曲折。
景和便见医首强行将熙则扶起,迫使他岔开双*腿跪坐于榻上。熙则本要挣扎,可这时腹痛加剧,教他全然说不出话来,被人强迫着打开双*腿,以一种闺中羞耻的姿势展现在两个陌生人面前。
便听医首道:“蝼蚁尚且偷生,为人何不惜命!”说着他便抓起公子熙则甫才治愈的手臂,产婆则在下方对熙则不停地揉腹推腹,好使这冤家早些出来。
熙则见两人为自己的性命奔波忙碌,可他心中早有死意,见他人这般忙碌,似是比自己还要看重自己的性命。他张了张干涩的唇,喉中发干发苦,低声问道:“因何救我……受辱至此,已为废子,救之无益……”
那医首听罢,擦了擦熙则额上的汗水,却无不肃然道:“既受辱,埋尸荒野山林,公子亦无悔耶?卧薪尝胆,尚有生机,然心死神灭,神仙难救矣!”
熙则听罢,渐渐垂下头颅,忽而低声抽泣。
他为质两载,受尽欺辱谩骂,因景和有令,全府上下皆把他当作最为卑贱的奴仆对待。虽有敬畏之心,行为不至过分,但始终无人有所亲近,将他视作灾星祸害,避之而不及。
熙则如今却忽然明了起来,奴仆所言所行,不过求生之举。受人囹圄,奉人晨昏,却始终不肯放弃生机。为仆有苦,为质有辱,他已尝尽苦辱,又有什么活不下去的理由?
他便轻轻攀住医首的肩膀,沉下*身子,咬紧牙关,跟着宫缩渐渐发力。医首见他醒悟,连声称善,也不由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只是熙则手臂有伤,甫才用力几阵,便觉手臂剧痛欲折。他停下来喘了喘气,将受伤的手搭在医首肩上,将伤势不重的手摁压在自己腹上,推着腹中硬块向下走去。
他此刻虽是劲头十足,但终究身体太过虚弱,只推挤了几番,便有血流顺着他雪白发颤的大腿流下,有些甚至直接滴落在被褥之上。而熙则的面色也渐渐苍白,呼吸渐渐微弱,每次用力之后便要停下歇息许久。
医首见他越歇越长,用力的时间又越来越短,心知情况已经不妙,便让熙则含了参片,又吩咐婢子熬了催产药来。
而景和一直坐在帘后,摆弄着手中的瓷杯,听着里头熙则低沉压抑的叫声,他心中渐渐焦灼,却不知自己究竟为谁而急。
未几,熙则服下催产药后叫声就显然有些加急加快了。他佝偻着身子,把胸膛紧紧顶在凸起的腹顶,肚子越缩越紧,阵痛也越来越急,他埋下脸去发出一阵猫儿似的哭泣声,又不时连声叫着:“痛、痛……”
医首见他汗水直下,划过他雪白如玉的脖颈,精致美丽的眉眼里此刻尽是痛苦与挣扎。熙则又熬了一阵,力有不逮地使劲了一阵,便开始呼呼地喘着气。
他忽然哑声喊道:“出来了没有!我腹中、究竟是何物!”
说完这话,他又埋头低哼,卯足了力气,双手揪紧医首的衣裳,手心几乎要捏出汗水来。医首也满头大汗,忙去问:“出来了吗?”
只见稳婆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
医首便立即道:“公子!已经出来了!只稍片刻,便可不再受此苦楚!”
熙则听了,面上稍有轻松,轻轻颔首,歇了一阵,又兀自向下使劲。他几番用力,双*腿已经大开到极致,几乎全然撑开在卧榻之上,而这临产的肚子也已坠到下腹,若非他年幼力小,恐怕之前一次就可以将胎儿娩出。
便见他全身绷紧,满是汗水的肚皮上也微微发颤,屏住了气息,弱小的小猫在此刻似乎成了一头充满斗志的小牛,气鼓鼓地就要将胎儿推挤出来。
熙则只觉胯间血肉正在被一丝一毫地分分扯开,脊椎尾处似是被何硬物顶住,顶得他止不住地挺起臀*瓣,似乎能使这硬物变化了方向、不再折磨于他一般。
他忽地没了力气,抓住医首的手臂,撑住自己脆弱的腰身连声求救道:“痛极!似欲折断!”他美艳的眉眼间尽是无助可怜,嘴唇又是发白发颤,教人看了好生怜惜。
医首赶忙以指揉捏着他腰间几处穴道,这才使得熙则稍稍缓和,发出几阵略显安慰的喘*息。随即医首揉搓着他的腰腹,帮助胎儿向下走去,熙则也憋住力气,低垂着头颅阵阵向下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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