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允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毫无睡意,他克制不住去想,去回忆。这么多年来他孑然一身在每个世界里匆匆掠过,每一份仇恨都很真实,却又都很虚假,那都不是他。
相似的人总是很容易能看穿对方,了解对方如同了解自己一般。从陈方允犹豫地提问的时候塞西尔就明白他对戴里克已经动摇了。
如果完全无感,大概陈方允只会尴尬的笑笑对他戳穿的这个事实表示有些无奈。但是陈方允很认真地回答了他,努力的想要压下眼睛里所有想要泛起的感情。他在纠结。
戴里克听到走廊里有说话的声音时就知道陈方允回来了,另一个声音一直在主动跟陈方允说话,可是陈方允兴致缺缺全程只用单音节的字回答。
“你和他认识?”戴里克抱胸倚在自己的门口看着路过的塞西尔。
塞西尔的容颜太有辨识度,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戴里克记住了他。
“对,时间不长不短,大概是你们刚抵达这里的时候认识的吧?”塞西尔的语气有些挑衅。
戴里克沉着脸没说话。
“你不用猜测我带人来帮你的动机,确实有群人想要通过帮你们在战斗过程中修理机甲来换一个清清白白的履历从此去别的星球生活,我不是,我只是想离他近点。”言外之意如果没有陈方允他可能不会来。
这般大义凛然的话语让戴里克有些窝火,他和陈方允才刚刚认识多长时间?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你不要太高估你自己。”戴里克冷冷的语气像是在警告。
“我没有,你最好也不要。”塞西尔略带嘲讽地笑笑然后抬脚离开。
“他当时为什么要找你?”戴里克朝着塞西尔的背影喊道。
塞西尔本来对戴里克就有怨气,因为这个Alpha怎么看怎么像是促使陈方允切除腺体的诱因之一,再加上刚刚陈方允因为有关这个Alpha的事情有些不开心,塞西尔对戴里克并没有好脸色。
停下脚步塞西尔扭过头来问:“你真的想知道?”眼睛里闪烁这恶作剧的光芒。
“你会告诉我吗?”
“如你所愿。”
塞西尔折回去将后颈的衣领拉下,切除腺体留下的伤痕暴//露在戴里克的眼前。
“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留下的疤痕吗?”
“你……”
虽然听闻过在帝国无力管辖的疆域有些Omega会选择切除腺体保全性命,不愿沦为Alpha的玩物,但是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见到活生生的例子。他以为塞西尔是个Beta,没想到是一个切除了腺体的Omega。
看到戴里克惊愕的模样塞西尔有些得意。
“将军知道一个Omega选择切除腺体的时候要下多少决心吗?将军又知道一个Omega选择切除腺体的时候要舍弃多少东西吗?如果一个Alpha连自己喜欢的Omega最基本的成为自己的权利都难以保障,我觉得这种喜欢是种亵渎。或许你觉得你的立场在这场权利的战争中不能去谈感情,又或许你觉得你从来都没喜欢过小皇子,那就当我没说这些话,也请你不要再接触他。”越是尊敬的称呼其实越是讽刺。
戴里克觉得自己喉头哽了好多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着塞西尔略显单薄的身形消失在视线里,他闭上眼塞西尔颈后的伤疤却在眼前不断浮现。
陈方允,到底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了多少事情?那么冷淡的模样是已经准备放弃做为Omega的权利了吗?明明那种甜腻腻的信息素每次都勾的他心猿意马,明明精神力和他那么合拍。
两个人只是相隔了一堵墙却各怀心思,像是隔了一片汪洋。
戴里克还没有想好下一次要怎么面对陈方允,晚上就收到了他的机甲打来的视频电话。
心脏漏跳一拍,戴里克接通了电话。现在机甲在陈方允手里,是谁要联系他十分明显。
做好了和陈方允说话的准备,结果悬浮屏上出现的是陈方允闭着眼睛蜷缩在座椅上的模样,额前的碎发被汗沾湿黏在额头上,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很脆弱。
“你怎么了?”戴里克对着悬浮屏问,他以为是陈方允要联系他。
“主人,小殿下在使用过程中不肯将机甲自控权限交给我,我已经陪他玩了三个小时了。半个小时前他将精神力从面板抽出之后就没有了动作,我刚刚才发现他好像昏过去了,我叫他他也没反应。”机甲系统的声音十分稚嫩,像是七八岁的孩童。
“胡闹!马上把坐标发给我!”
“好的!”
精神力是一个人最神秘的力量,它强大却也脆弱,精神力的损伤是不可逆的,损伤的结果很可能把一个人变成痴呆。
接收到指令之后机甲将舱门打开,让戴里克进去。
缩在座椅上的陈方允眉头微皱,好像很难受的样子,脸颊和颈部布满了晶莹的汗水,戴里克粗略估计陈方允被衣服覆盖的地方汗量也不少。可是空气里没有信息素的波动。
该死的!他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陈方允。”戴里克叫他的名字。
没有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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