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点燃了桌面上原有的蜡烛,望着胤禛,“爷身上的伤势还未处理,若是引起并发症不是好事。”
胤禛轻笑,“先生这是在训我?”
温凉蹙眉,偏头看着胤禛,“若是某真是在训贝勒爷,爷为何还会高兴?”
胤禛抿唇,知晓温凉在情感上的短板,此事原本是不打算说太多。见温凉眼眸中微不可察的好奇,他摇头,“若有人关心先生,先生可会高兴?”
温凉慢慢点头,又看着胤禛,“这就是关心。”原来温和当初关心他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吗?
胤禛看着温凉懵懵懂的模样,感觉心口发软,温凉遇事果断坚决,可在生活上却常常得见这般模样,如此反差实在令人心生暖意。
这些小细节让温凉更似个人,而不是冰冷的智者。
第四十二章
胤禛的视线在温凉脸上逡巡着,想起了十四弟。
胤祯在胤禛刚闲下时便寻到了胤禛, 对他言道, “四哥, 我觉得温先生不似个人!”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初听来着实令人发笑,可仔细联想着温凉的战绩,却又有着仿佛真是这般的道理。
可回首望着此刻一脸淡定, 然眼中含着茫然色彩的温凉, 胤禛只想让十四弟再写上几十张大字,好好磨练心性才是要事。
温凉在胤禛的示意下落座, 而后胤禛便抛出一件要害的事情来,“待我等回去, 皇阿玛定会召见你。”
温凉默默点头, 这是必有的事情。
“只是有一点, 或许先生应当注意。”胤禛言道,“尚之隆此次南巡,也跟随队伍出行了。”温凉连眼皮子都不曾动弹, 对着这个消息异常冷漠,“尚之隆的记忆中,某乃是女子。且族谱记载上犹是如此, 被发现的可能性极小。且在皇上面前,又无其他佐证,尚之隆当不会妄动。”
胤禛颔首,此为正理。复又言道, “可皇阿玛会发现此事。”
此事中温凉的表现太过出彩,康熙帝必然会追查温凉的身份。若是常人也就罢了,可康熙的能耐来算,真的想彻查,不会查不出什么。
温凉默然,早在说出口时,温凉便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左不过是被康熙帝认为异端,至于性命该是无碍的。
在无数还未得到解答的疑惑中,这艘画舫总算是靠岸了,岸上灯火通明,跟随出行的武官以及扬州当地的知府衙门守在岸边眼巴巴地看着,总算是看着那张灯结彩的画舫逐渐靠近。
他们派出去了许多艘船只搜索,雇佣了大量的船夫,险些连自个都给送上去,便是为了能够让皇上早日出现。若不是这边寻到有人说看着他们上了画舫,他们仍和无头苍蝇一般寻找。
毕竟皇上行迹并未显露,不显山不显水的,如果不是有个船夫偶然记得相貌,而在到实证的同时,他们派出去的人也摸到了痕迹,人手全都往这边而来。差点真的要把整个扬州城都掀翻了。
更别说还有那跟着一起失踪的太子爷,直郡王,四贝勒,八贝勒,十四阿哥……扬州知府每数一次,就觉得整个心都快跳出来了。
幸好幸好,老天爷保佑!
“我怎么闻到一股血腥味?”站在扬州知府旁边的武官嗅嗅鼻子,骤然脸色大变,他是上过战场的,对这种味道自然很是熟悉,能到迎风飘来的地步,这可不是简单就能做到的事情。
随着画舫的靠岸,察觉到不对劲的武官身先士卒地上了画舫,直到亲眼看见了康熙帝,以及太子阿哥们,这些官员这才赶紧跪下来迎接。这一跪下,顿时就发现不对劲。
怎么黏糊糊的?
杭州知府冒着冷汗低头,眼瞅着脚底下踩着的还是未干的血迹,眼白一翻,整个人登时就昏厥过去,倒在了旁边的知县身上。知县冒着汗说道,“万岁爷恕罪,万岁爷恕罪,知府大人这是,这是晕血了。”
他勉强憋出来一个词,让远远站在胤禛身后的温凉抬起头来,晕血?
康熙帝气势如虹,看着这跪下的官员厉声道,“晕血?怎的不说晕官,来人啊,把张云亮的乌纱帽摘了,关入大牢,等日后发落!”堂堂一任知府,竟是让这样的海贼流入进来都完全不知,若是今日他们选择下手的人不是康熙,而是其他任何的百姓,眼下已经被屠杀干净,而凶手却可以顺着湖江连接的地带逃之夭夭!
张云亮这个知府,究竟是怎么当的!
无人能抵挡得住康熙勃发的怒火,一个个安静如鸡地跪着。康熙也懒得在这里喧闹,今日的事情闹了一下午,审讯的事情虽不用康熙亲自做,可事后的安排一桩桩冒上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唯一让康熙感到宽慰的,便是经过了今日的事情后,几个儿子之间的感情反倒是融洽了不少,虽仍带着戏谑,不过可见温和。
康熙浩浩荡荡地回到了行宫,这一次跟随统筹的侍卫长差点大把大把地掉头发,直到看见安全的康熙后这才心里安定。
回到行宫时,夜色深沉,更深露重,一路走来连呼吸都感觉带着湿气。温凉踩着小径往房屋走,人刚走到屋内时,便察觉到了屋内有人。
他脚步微顿,仔细查看后,却发现此人竟然是武仁。
温凉难得皱眉,此人在半天前离开后,居然又直接出现在他面前,难道是又改变了注意?
武仁站起来,看起来有点不大自在,他低声说道,“我不是故意闯入。回去的时候我被搜查带走了,因着最后绕回来收拾东西,又看到你随着那些人上船。我猜测那些人便是……”他咽下了那几个字,继续说道,“然后我便把这些消息都告诉了他们。官府的人让我在这等,可行宫似乎有点混乱,我本打算趁乱逃走……”说到最后面几个字,武仁也有点讪讪。
然后迷路了。
这行宫看起来不大不小,可武仁走了好几圈都不知道去哪儿,甚至在最后都不知道原先的屋子在何处,人回不去,他就只敢随便挑了间屋子然后安歇会。
没想到那么幸运,又抽中了温凉的屋子。
温凉打开房门,把刚才被他丢到门外的朱宝叫进来,“带这人去外书房,他从恭房出来后不记得路了。”武仁这等人都习惯了易容,在船上便是有易容在身,回去的时候又更改了一二,朱宝粗粗看了两眼,完全不知道这人就是半天前划船的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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