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又黑了。”
“你天天在基地养着也不见得比我白!”
两人坐在一起相互揭短,挤兑。聊聊各自的一些事情,有一搭没一搭的,倒也觉得轻松自在。
“有时候也挺怀念老部队的,训练场上那些战车,坦克……就连八一杠都觉得蛮亲切的。”齐桓说。
拓永刚老实地说,“八一杠没怎么摸过。”
“15军怎么会用那种老古董。”齐桓说这话时的表情有点让人捉摸不透,戏谑般的。
拓永刚想起自己在A大队时跟许三多说过——
“什么?!万岁军还用八一杠?”
拓永刚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实在是让人厌恶啊!
“那老东西稳定性不错。”
“是不错。”
“可它不适合我们。”拓永刚想象着他们背着长长的八一杠伞降的情景,那真是一场灾难。
“你们空降兵那些玩意儿都跟玩具似的,那装甲车瞧着像纸壳糊的一样。”
“你丫的有本事糊一个出来我看看。”拓永刚假装愤怒瞪齐桓。
齐桓乐了,“我现在比较忙,等闲一下来了,给你糊一个,乖啊。”齐桓说着还把手伸过去,在人家刺刺的脑袋上撸了一把。
拓永刚把头偏开,“乖你大爷,把手拿开。”
“哈哈哈哈……”
齐桓承认,跟拓永刚见面的那天,是他进入老A之后少有的轻松时光。这也是他回基地后总是会不自觉地回忆这一天的原因,他喜欢上了那种轻松愉悦的感觉。同时,他也真真正正地把带给他这种感觉的拓永刚当成了朋友,不同于A大队里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他是能让他聊得很投入的人。可能是他的脾气跟自己很对吧。
正午时分的宿舍楼很安静,大家都在午休。长长的走廊一眼看去,仿佛望不到边,抬头,头顶是弯弯的穹顶,说话的时候回声会特别的响亮。齐桓慢慢地在走廊里踱着步,走过一间间熟悉的房门,这是马健和连虎的宿舍,那是祈涛和成才的,耗子和胖猫的……他曾经和许三多的。
只是轻松地迈一下腿,齐桓便轻而易举地穿过那扇黄色的木门,走进了他曾经的宿舍。屋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他的电脑不见了,不知道被放置到了哪里。他的床现在有了新主人,床上的被褥叠得方方正正。窗帘拉得紧紧的,屋里没有人,想必是中队的战友们外出训练或是出任务去了。齐桓在椅子上坐下来,仰头看着天花板,感觉又像是回到了从前。以前的记忆从大脑的各个角落里涌出来,这间屋子里的每一样物件都能让他回想起一段往事。许三多书格上的书又多了几本,不知道最近他又在看什么书了。字典换了本新的,以前那本翻得实在太烂了,页码都看不清了。说起来许三多学东西的那种劲头,不得不让人佩服,堪比古人的头悬梁锥刺股,将心比心,齐桓都觉得如果自己是许三多,未必会像他那样努力。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不知道是谁在楼道里走动,齐桓没有出去看。他回来就是想看看自己曾经熟悉的东西,熟悉的环境,还有熟悉的人。但他好像来得不是时候,三中队无一人在基地中。许三多的书格下面贴着4张照片,那是从他进入A大队之后,三中队历年春节拍的合照,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喜气洋洋的。只是每一个照片上的人都会有变化,每一张照片上都有新鲜的面孔。从今年开始,合照上就不会再出现齐桓的身影。
操场上很热闹,一中队的人在沙地上练格斗,一对一,没有赏心悦目的花哨招式,有的是狠绝和勇猛,所有动作的功用就是把敌人打倒。最好一招制敌。
齐桓坐在台阶上看他们训练,琢磨着哪个人的动作有疏漏,哪个人在什么地方出现失误,哪个人身手最漂亮。这是以前他空闲下来时很喜欢做的事,观察别人的同时,也是在反省自己,看自己是不是也存在着同样的问题。
天已经开始凉了,绿化带上的植物开始呈现出衰败的气息。时间过得真快,这一转眼半年就过去了。
齐桓还是老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地方收他。什么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的,他见都没见过。有时候他在想,如果他能有个去处——作为一只鬼该去的地方,不失为是一件幸事。起码那样一来比较正常,让他能知道自己可以去干什么,怎么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处可去。可笑吧,一只鬼,无处可去。
☆、第 10 章
在过去的100多天里,他除了跟在拓永刚左右,哪儿也不去。他跟在他身边,从45师到太原,从太原到北京,再从北京回到45师。绕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一切看似尘埃落定,拓永刚的生活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每天训练休息,休息训练,日复一日,日子长得看不到头,拓永刚在他差不多已经构筑好的人生道路上大步向前。大多数像他这种出身的人都是如此,大好的前程摆在眼前,他就只管走上去就可以了。也许他在路上会遇到一些意料之外的状况,比如A大队那次的选拔,比如齐桓。拓永刚是优秀的,在A大队选拔之前是,不然一向眼光挑剔的铁路不会豁出面子亲自到45师挖人;在选拔之后也依然是,经过了失败的洗礼,他懂得了强者的真正含义,那不是一个虚无的第一的头衔,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强大,内敛、克制、收放自如。拓永刚终归是幸运的,在他还非常年轻的时候就经历了这样的一场挫折,这为他将来的自省和改变赢得了太多的时间,让他之后可以走得更远更稳。而齐桓,他充满了变数,在拓永刚的生命里扮演了太多的角色,屠夫、齐桓、朋友、兄长、爱人。齐桓甚至可以改变他的整个人生道路,只是这一切都随着齐桓的死,变得无关紧要,就像驾车驶过了容易翻车的弯道,前面的路就都变得平坦又安全了一样。
齐桓想象不出来在他死之前如果别人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会怎么样,搞不好他能被人直接拉出去枪毙了。当然这只是齐桓这个鬼魂的无聊联想,现实应该是,如果真的曝光了,他们会被人生生分离开,也许这一辈子都得不到对方的消息。那天齐桓坐在窗台上,看着拓永刚在灯下做着训练笔记,居然在想,这样的结果也不错。
齐桓像影子一样地跟着拓永刚,他去哪儿,齐桓就去哪儿。训练场,宿舍,食堂,办公室,搁以前这是想也想不来的事情。以前见一次面都要等上几个月,会面之间的漫长时间就靠着几个电话和无尽的相思打发着。苦,可也心甘情愿。现在天天能见到,却已是相见对面不识君。这对齐桓来说是一种煎熬,想要又要不到。苦,苦到心痛如割。齐桓觉得自己早晚会疯掉,不知道鬼发疯是什么样子,但他如果不想疯掉,最好的办法就是走开。离开拓永刚,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见他,不要再想他,就让他变成一只彻底的孤魂野鬼,怎么样都好,只要自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发疯。
所以齐桓走了,他离开了45师,回到了A大队。但很快的,就在现在,他已经开始在想念,想念拓永刚,想他今天又做了什么,想他晚上睡不睡得好,训练时有没有受伤……想看见他。
一条看不见的绳索,牢牢地绑住了齐桓,绳子的另一头抓在拓永刚手里,齐桓无力挣脱。死了都要爱。
拓永刚在吃饭,他吃得不快。基本上如果没有必要,他还是比较习惯慢慢吃,狼吞虎咽的吃法在家里是要挨训的。他用筷子夹了一筷淋过菜汁的米饭,放进嘴里,没有马上开始咀嚼,而是先抿了抿嘴唇,舌头微微舔过,把沾到唇上的菜汁舔净,这才开始咀嚼起来。他吃饭不喜欢东张西望,这又是跟从小的家教有关。齐桓就坐在他对面,失神却又津津有味地看着他吃饭,喝汤。以前拓永刚挺不喜欢齐桓在他吃饭的时候盯着他看,每次齐桓“傻乎乎”地盯着他时,他都会瞪他一眼,有时也会直接开口表示自己的不悦。齐桓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也就配合着暂时不去看他。但是齐桓从没有跟他说起过,他吃饭的样子总是能让他浮想联翩,会傻到想变作他盘中的食物,被他吃下去。齐桓的这个想法要是让拓永刚知道了,免不了会被他骂作白痴。
白痴就白痴吧,一旦沾上了爱情这个古怪的东西,再聪明的人也会变成白痴,蠢话连篇,蠢事做尽。这就是爱情独有的魔力,如果谁不曾在爱里说过些蠢话,做过些蠢事,那几乎就可以证明,他其实爱得并不够投入。
吃完了饭,拓永刚从食堂走回宿舍。路上有不少吃完了晚饭在散步休息的兵,拓永刚不紧不慢地走着,不时地跟士兵们打个招呼什么的。走到一半的时候,一伙穿着球衣的人迎面向他走过来。清一色,全是军官楼里的。看见拓永刚,向思鸣说,“刚子你刚吃完饭?”
“啊,你们这是要跟谁打?”
“通信营的。”
向思鸣一手抱着篮球,一手搭上拓永刚的肩,“算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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