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也许都是在思考,也或许是在防备。看见蛇的尸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蛇尸的伙伴可能还在附近繁衍生息。
胖子脚下的动作很轻,缓缓地在沙地上摩擦,就像在抚摸婴儿的背。大概过了一分钟,他清楚地看见白色的沙砾中出现了一点黑色。
在其余两人都还处于静止状态的时候,张起灵先动了。
胖子甚至还没来得及把脚再挪开一寸,张起灵已经快速单膝点地俯下身去,两根奇长的手指闪电一般插入白沙之中,随后胖子立即感觉到脚下的沙地出现了一片诡异的躁动。胖子条件反射地迅速移开脚,只见一个黑色的长条物体被张起灵的手指硬生生从沙地里拔了出来,像铁鞭一样在空中瞎扑腾,终于“咔”的一声轻响,无力地委顿于地。
一条黑毛蛇,体积不小。
“出去,”张起灵的脸色很难看,“这里不止这一条,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多。”
他这句话就像一个信号弹,胖子眼睁睁看着他身后的沙子隆起了几个长条,正在快速向这边移动。胖子怒吼一声,大步上前一通乱踩,顿时好几条蛇破沙而出,三角状的蛇头直直扑向胖子的颈部,被他一个使劲拍飞到一边,“啪”一声摔在墙上,血溅了一墙,蛇头撞得稀烂,马上有藤蔓过来“进食”。旁边吴邪“啧”一声,一抓一拧,利落地干掉最近的一条,干脆当鞭子使,啪啪啪抽飞了三条,全被撞得七荤八素,在地上苟延残喘,被胖子一脚一条收拾了。
局面上他们虽然看起来占优势,但就像张起灵说的,蛇的数目是未知的,更何况很毒,而他们差不多手无寸铁。如果真的是蛇类群体活动,到时候就算他们有三头六臂,也难逃蛇腹,更何况九头蛇柏很快就会苏醒,又是一个劲敌。
三个人一边打一边往庙门退。张起灵一把将吴邪和胖子先推了出去,自己握着好几条蛇尸用力一甩,抽飞一片,而后才迅速跳出去。吴邪和胖子一边抵住门,他一边插上门栓——多亏汪家人喜欢这种复古设计,这门栓看样子很牢固。
他们一出门,恰好碰见黎簇一行人正要往里冲,双方打了个照面,都是一呆。黎簇先问道:“这又是玩哪出?”
“小鬼,你要是现在进去,保准你有的玩,”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金牌大电影《与蛇共舞》,有没有兴趣参演?”
“蛇?我进去的时候就几条死的,”黎簇一惊,“你们是不是玩得太过火了。”
庙门里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撞击声,不知道是蛇在撞庙门,还是跟藤蔓打在了一起。比起担心那几条蛇会把庙门顶破,他们更该担心的或许应该是那棵九头蛇柏一旦醒来,会不会一口气把庙给拆了。
幸好,事情没有那么糟,庙里面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时吴邪终于有工夫开始跟藏人沙比堆用藏语聊天,他的表达很流利,语调也很从容,黎簇深切怀疑他已经过了藏语八级。在场的其他人里,除了张起灵这个过了藏语听力等级水平考试的人以外,就只有胖子偶尔能露出点“艾玛好像能听懂”的激动表情,至于梁湾和黎簇,完全是云里雾里。
吴邪的话不算长,藏人听完,表情似乎很惊讶,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在跟吴邪谈完之后,他特地对张起灵说了些什么,这时候胖子一拍脑袋对黎簇说:“这我能听懂,藏人好像在介绍自己。”
藏人说完,张起灵微微颔首,模样很高冷,而后两人对视了片刻,藏人对张起灵鞠了一个幅度很小的躬。
黎簇目睹这一幕,脑内警报嘀嘀嘀响了起来,再看看一边无知无觉的吴邪,那一瞬间终于体会到班主任看到他试卷时的心情,总之五个字:恨铁不成钢。他烦躁地抓抓脸挠挠头,转头问胖子:“张老板和他认识?”
“这我不清楚,不过小哥跟康巴洛人应该是有点渊源,”胖子答道,“我看沙比堆身手不错,说不定以前还跟小哥过过招。不打不相识嘛,你说是不是。”
是你个头。黎簇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一把揪住张起灵的衣领大喊:“妈的,都说了吴邪喜欢你,你到底记住没有。”
乱跑也就算了,居然还跟别人眉来眼去。黎簇也说不清他怎么对吴邪的感情问题这么上心,也许是觉得如果吴邪成功拿下张起灵,或许可以治好蛇精病,变成一个正常老板,赶快把那十万给结了。
“黎簇,你准备一下,跟这位一起杀出去,”吴邪说的轻松,好像是在叫黎簇跟藏人一起去喝杯茶,“梁湾交给你照顾,我觉得有女士在场你比较有动力。”
不等黎簇发表抗议,藏人已经大步流星地过来,快速在他脖子后面按了一下,然后看向了梁湾。梁湾立刻点点头表示自己愿意配合,但提出在走之前要对吴邪说几句话。
“你说。”吴邪虚怀纳谏。
“事实上从头到尾我都没说过什么话,大概是因为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太不可思议了,”梁湾深吸一口气,“不过最重要的总是要留到最后,你们这群人,虽然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有点混蛋,不过也很有趣,而我喜欢比较有趣的未来。”
只是这样一句很短的话,说完梁湾就转身跟藏人走了。她蹬着一双平跟的舒适运动鞋,一身破破烂烂、又脏得一塌糊涂的运动服,但那个背影非常骄傲,也特别洒脱。梁湾之所以会参与到这个局里,一半是因为身世,一半是因为好奇,而她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或者说活到现在,也是因为身世,以及恰到好处的好奇。作为一个女人,梁湾很聪明,她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跟下去,什么时候要及时收手。
胖子看着梁湾的背影笑了笑:“比起吵个不停的小鬼,还是聪明的女人讨人喜欢。”
吴邪淡淡地补上一刀:“她亲过黎簇了。”说完不管胖子是什么表情,径自问张起灵:“小哥,我觉得你有话要说。”
胖子心说完了完了,小天真养大了,翅膀硬了,都学会补刀了,居然还会转移话题。不过这个话题转移得不怎么样啊,人小哥是谁,你说他有话说,他就有话说?
“汪家进入过终极,他们很早就已经开始打破平衡。”结果张起灵还真的开口了,“从沙漠的入口开始,大部分东西都出自汪家的手笔。古潼京内空间的连接方式基本都采取了西沙海底的移动通道,苏万从水里带上岸的东西是实验的失败品,通道墙上有人形的蛇蜕,吴邪在进入终极后打开的青铜门是汪家的仿制品,密洛陀是被蛇毒侵蚀后的人工胚胎。包括那些獴的眼睛之所以是绿的,是因为它们的脑子被人为地种了东西,可以长时间作为抵御蛇群中逃逸者的工具。”
“蛇群?”张起灵吐露的信息太过突然,胖子一时只能抓住最后一个关键点。
“这里可以说是终极,也可以说已经不是了。终极原本只是终极,而汪家的侵入几乎毁了一切,我们踩着的白沙下,可能是空前巨大的蛇窟,因为太大而难以描述,所以才是9。”张起灵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我之前的猜测有问题,这个婴儿不是5,而是∞,它是真正的密洛陀,是汪家成功培育出来的所谓‘始祖’,作为无尽的容器。至于青铜树,我们不能进去,那是一个通道。”
胖子开始从这席话里猜测5的含义。3125这个数字作为5的五次方来说很有意思,总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些三千年的传说,如果依旧把它理解为寿命与历史,而对象所指又不是婴儿,那么就只有一个。
蛇。
无法想象,三千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物种繁衍到什么地步,那些翻滚的皮肉鳞片、缠绕的毛发,以及利齿、毒液、倒竖的瞳孔,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在地底无限扩延。它们交配、繁衍,由于过度拥挤的空间必须有同类死去,在黑暗里烂成腐臭的汁液,但这些都不能成为阻碍它们成长的理由。这些蛇类一边生长一边死去,在无尽的轮回里一点点撕裂原本密闭的空间,开始逐步逐步散落在地表之上,带来一个又一个千古的谜题。
过度溢出无疑会散步秘密,那么通道必须被堵死,而九头蛇柏就成为了最牢固的封口。与动物相比,植物的生存力其实更可怕,它在于生存环境以及蛇类的斗争中疯狂地生长起来,甚至能与青铜树这种非生物发生合并异变,从而产生了现在展示在众人眼前的举世奇观。而青铜树内的通道通往什么可想而知,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地狱。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们以为九头蛇柏是敌方的作案工具,却发现这种植物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封存罪恶的忠实护卫;他们以为青铜树内是值得探索的一切谜题的答案,却原来是一切罪恶的根源;他们以为终极应该被毁灭,它却亟待拯救……
而归根到底,这一切一起,原本都是没有任何正义或邪恶属性的生物或非生物,它们只是单纯存在而已,包括终极。
一切变化,皆起源于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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