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待到御医感到之时,段清蓉早已是断气多时,尽管段清蓉已死,御医却也不敢马虎,细细为段清蓉做了检查,注意到段清蓉在断气之时也娩下那未完全成形的胎儿,却不知道该不该向拓跋日轩禀报……
拓跋日轩就站在一边,见御医似乎欲言又止,冷冽道:“说!”
“是是!四王爷……”御医擦了一把冷汗,吞吞吐吐道,“侧王妃她……已经殁了……可……可怜了侧王妃……她……她腹中的小世子……”
“小世子?”拓跋日轩听得有些发愣,过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目光陡然停在了段清蓉身下的那摊血水,他的儿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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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日轩的脸色一片苍白,高大的身子有些难以支撑地摇晃了一下,草原民族素来看重子嗣的问题,尤其是如他这样盘旋在争帝位漩涡之中的皇子,子嗣更显得重要,他已二十有七了,若是再无可以继位的世子,恐怕会被拓跋山水排除在帝位继承人之外了!而今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竟然就这么没了——竟然就这么没了!
忽地,他有些凸起的腹部轻轻地动了,似乎在向他宣告一个生命正在他的腹腔之中酝酿,他微微一触动,竟有些失神,一只手不自觉地捂向肚子……
“四王爷?”御医一声不确定的呼唤叫他猛地一回神,他这是做什么!拓跋日轩狠狠一咬牙,双拳紧握陡地负到背后去,目光寒彻地瞟向一身冷汗的御医,顿了一下,客套地道:“韩太医,还劳你到偏厅坐一会,待本王将事情处理好了,再答谢你。”
“这……”韩太医正想出口婉拒,谁不知道四王爷的罗刹之名?更何况现在是四王爷梦寐以求的小世子没了,四王爷还说要答谢他,岂不是要他的命?!但是瞧着拓跋日轩他却是怎么也不敢说出口来,只能点头称道,随着侍卫去了偏厅。
拓跋日轩沉默着瞪了一眼段清蓉的尸体,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缓缓地道:“进来吧。”
果然,拓跋轩影早已在外等候,听到拓跋日轩的话,立刻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恭恭敬敬地侯在那里。
拓跋日轩虽然因为段清蓉服毒自尽,心里的疙瘩已经平了不少,但他终究是多疑之人,见拓跋轩影自进屋不曾看段清蓉的尸身一眼,他又忍不住试探着问道:“你可知蓉妃是怎么死的?”
拓跋轩影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一问,只是似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声,道:“属下不知。”
“你真的不知吗?”拓跋日轩略提高了声音,横眉冷对拓跋轩影,那模样若换做他人早被他吓住了,但是拓跋轩影又怎么会被他吓住?心中除了无奈也只能是无奈了,他低头道:“王爷不必怀疑蓉妃娘娘的贞节,更不必怀疑属下的忠心,何况属下曾说过唯有男子才能给属下生育后代……”
“啪”地一声,拓跋轩影话音未落,已是重重的一鞭落在他的身上,他一抬头便看到拓跋日轩满脸怒恨。
“啪”又是一鞭,拓跋日轩挥舞着鞭子,咬牙切齿地道:“所以你就设计让本王受此等侮辱!那你给本王记住!本王宁可绝后也绝不可能给你这个妖怪生儿子!”
说着,他又是一鞭,却见拓跋轩影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无限悲凉地凝望着自己,昏暗暧昧的灯火映着他那张绝美的面容显得分外的凄迷,一双似水的眼眸之中含着无限的深情又有着太多的哀伤,竟令他也为之一震,那一句似自言自语般的轻吟“我知道”,叫他也觉得有些悲伤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在了他的心头,又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卡在了喉咙之中,如鲠在喉,难以言语……
不愿再面对此刻的拓跋轩影,手中的皮鞭也几近泄恨地重重砸在了地上,拓跋日轩甩头便要出去——
拓跋轩影却更快地将他拉住了,即便他用力推开拓跋轩影,却怎么也推不开他,心中怒火更盛,怒道:“你想造反不成!”
“王爷,您不能去!”
拓跋轩影急急的一句话,却叫拓跋日轩愣住了,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确实,自从他跟着自己以来,很多时候,不需自己言语,只要一个眼色一个动作,他便知道自己的心意,也正因为如此,拓跋轩影才分外地得他的信任,若不是这中间生出那么多的事端,他始终是自己最为信任的人——但是终究这个世上无可信之人!他人始终是他人,他知他,不过是他多了一份洞察之力,多了一份妖力罢了——其实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绝不能再被他所迷惑了!拓跋日轩在心底如此告诫着自己,冷笑道:“本王不能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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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轩影见他已冷静下来,缓缓地松开手,苦涩地扯了一下嘴角,纵然他再伤自己,他却始终放不下他,劝道:“王爷,您绝不能去找王妃。”
“为何?”这简单两个字拓跋日轩却说得满是恨意,足见他此刻对潘景兰已是恨之入骨,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现在蓉妃娘娘既然已死,此事实是不该再闹大了,就算您治了王妃的罪也于事无补,何况……王妃乃靖国公之女……”
拓跋轩影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拓跋日轩已经明白其中的要害了,他的儿子已经没了,就算他杀了潘景兰也没有用,而现在也绝不是潘景兰该死的时候,如今拓跋雨渊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对他的威胁也越来越大,他绝不可以再失去靖国公对他的支持了!这便等于他动不了潘景兰!
可是就让他如此放过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这笔帐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只是来日方长!狠狠地哼了两声,拓跋日轩算是暂时把脾气给压了下去,斜眼瞄了一眼拓跋轩影,冷然道:“你且去把那个御医打发了,再把蓉妃的事一并处理了。”
“是。”拓跋轩影没有再多问,领了命令便出去了。
然而面对着不再多问便知他心意的拓跋轩影,拓跋日轩忽觉得一股寒气自心底生起,令他整个人更显幽寒,如此便能明白他的人确实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因为他若要成为帝王,便绝不能让身边的人看透!
未曾走远的拓跋轩影并非全然不知,那即便是有些距离依旧能感受到的杀气,他不是不明白——他自是明白如今的他越是将事情做好越是令拓跋日轩猜忌,只是有时候习惯却是如此可怕……呆在他身边五年了,这个不短却也不长的年数是否意味着他与他之间曲终人散的缘尽缘灭?
拓跋轩影不敢再想下去,只是领命去找韩太医,照例消了他的记忆,又令几个信得过的侍女处理了段清蓉的尸体,命人对外宣称段清蓉是小产血崩暴毙,待到一切都妥善了,这才开始张罗起段清蓉的后事,只是那排场却是按着王府里正妃娘娘来的。
听闻段清蓉的死讯,潘景兰原本尚有些得意,但是得知段清蓉临死前竟曾产下一男胎,加之慕容连又神秘失踪,心中不禁生了惧意,生怕拓跋日轩会找自己秋后算账,自是躲在屋内不敢出来,倒也安分了不少。
却说这边拓跋日轩还在疲于处理段清蓉的丧事,其母萧贵妃等不及段清蓉出殡便急急密宣他入宫。拓跋日轩原不想理萧贵妃的,一来是段清蓉的丧事尚在办理之中,二是他如今有些臃肿的身子实在不愿意在宫中走动,但是萧贵妃一催再催,出于无奈,他也只得去了宫中一趟。
萧贵妃一见拓跋日轩,劈头便是质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又是怎么回事!”
拓跋日轩略皱着眉头,反问道:“母妃是指什么事?又是哪来的风言风语?”
萧贵妃对拓跋日轩真真正正是一肚子的气,她只有这一个儿子,自是指望着他有朝一日能登上九五之位,拓跋日轩脾气虽有些暴躁,但是军功显赫,自是有继位的希望,然而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已二十七岁了却还没有一个儿子,这实在是草原民族的大忌!她并不在乎段清蓉的生死,但是她的孙子就这么没了,叫她怎能不气!更何况这几日宫里头又在传些流言蜚语,叫她听着更加气愤!
“那哀家倒要问你,你这侧妃是怎么死的!你那个贴身侍卫又是怎么一回事!”萧贵妃怒极反而冷笑起来,冷冷地瞧着自己的儿子。
拓跋日轩有些厌恶地撇开头,脸上的神情亦不比萧贵妃好到哪里,回答道:“蓉妃是血崩猝死的,天下人皆知,母妃不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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