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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

等到人来得差不多了，乔什合上剧本，双目专注地望着前方。终于，一道苍老却气势十足的身影出现在乔什的视线之中，是阿尔·帕西诺没错。很多年以前, 阿尔刚刚在好莱坞闯出名堂的时候，许多人眼里的他只是个貌不惊人的小矮子而已, 然而, 阿尔的外表虽然不算阳刚英挺，气势却远超一般人，加上习惯的暴脾气，大多数人都很难驾驭住他。

阿尔第一眼也看到了乔什。

老头子眼角微抬, 走近时，明明和乔什相隔很近, 他却装作根本没看见乔什的样子, 径直从他身边越了过去。

乔什翻了个白眼：“阿尔，早上好！”

遗憾的是，他中气十足的呼喊只换来阿尔轻轻一声“嗯”的回应, 乔什挠了挠头发，眼中含着疑惑：“阿尔，你不会那么小气吧？我在和你打招呼……”

“看见了。”阿尔·帕西诺漫不经心地挥着手臂，“怎么，你又重新恢复信心了？”

乔什笑眯眯地看着他：“当然，我很清楚阿尔你对我抱着多大的希望，如果我表现得太糟糕的话，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吗？”

“谁对你抱着希望了？”老头子冷硬的脸上仿佛挂着坚冰，面对乔什的嬉皮笑脸，他好像没看到一样，依旧一脸严肃，时不时还瞪乔什一眼。

乔什弯着嘴角，完全没有被吓到。他简直太懂和阿尔这类人的相处方式了——刚和瑞凡认识的时候，那家伙也是一副冷淡的模样，而现在，那家伙和乔什是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聊，真正熟悉之后，乔什却觉得瑞凡暖的要命，全世界都再没有比对方更好的人了。

乔什的室友克里斯蒂安·贝尔也是一样，刚认识的时候，乔什觉得对方的性格简直糟糕到恶劣的程度，但是相处下来，对方除了沉默寡言脾气火爆惯常性冷淡之外没有别的缺点，乔什甚至觉得对方有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别的不说，贝尔从古典风格的演员转向观众心中的体重升降机一定付出了无数努力。

这类人心里一定有团热烈的火，他们只是习惯用或强硬或冷淡的性格掩饰自己的热诚罢了。

乔什的笑容愈发灿烂：“拜托了阿尔，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很欣赏我，我非常清楚这一点。”

“……真是个脸皮厚的小子！”阿尔·帕西诺冷硬的面孔有一瞬间的破碎，他有种预感，如果继续和乔什对话下去的话，他一定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快闭嘴吧，油嘴滑舌可没法说服我，待会儿看你的表现。”

“没问题的，阿尔！”

看着乔什油嘴滑舌的样子，菲利普·塞默·霍夫曼简直叹为观止，他默默冲乔什竖起了大拇指，对乔什的功力大为叹服——昨天乔什才因为阿尔的缘故被马丁·布莱斯特喷的狗血淋头，今天却已经能对着对方嬉皮笑脸了，如果不是知道乔什本性如此，菲利普·塞默·霍夫曼简直怀疑对方是个心机深沉的老家伙了。

导演马丁·布莱斯特对这一幕也相当无语，阿尔和乔什两个人昨天是一个样子，今天又换了另一个样子——只能感慨，这两人不愧都是出色的演员，什么风格转换起来都驾轻就熟。

很快，昨天那幕场景重新开始拍摄。

乔什换好衣服，等马丁·布莱斯特宣布拍摄开始后，他就自动站到了场中。

他对面是表情一贯严肃的阿尔，当然，对方的严肃只持续了一瞬，拍摄开始后，对方就自动沉入了对弗兰克中校这个角色的演绎中，眼前的阿尔双目无神，眼神从不在任何一个角落逗留，他的眼睛里自然没有乔什，更准确地说，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乔什在阿尔转换状态的那一刻就自动把自己当成了腼腆羞涩的乖学生查理，在他的理解里，前期的查理更像是一个受气包，即使他对弗兰克中校的某些做法有所不满时，他也只会显露出一点点而已——因为查理是个善良的年轻人。

“你替我买票了，我没说要去纽约啊！”乔什眉头微微皱着，用无奈的语气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你是只敢照规矩做的小鸡？”弗兰克的回答简短而富有羞辱性。

乔什顿时更无奈了。

这时候，扮演机场服务人员的演员把机票递了过去，在乔什即将接过机票的一刹那，阿尔动作流畅地从他手里抢过了机票，并且掏出小费塞进了对方手里。

乔什眼睛微微抬起，很快又落了下来。

这是他用以表达查理心情的一个动作，很细微，却符合乔什对查理性格的理解，也是因为这一个动作，查理这个角色的形象在这一刻就不是那么单薄，否则如果只是弗兰克嘲笑查理、弗兰克抢机票、弗兰克动作夸张地推开查理，那么整幕画面中，乔什都只能沦为阿尔的背景板。

和昨天他的遭遇就没有任何区别。

只这一个动作，乔什就分开了阿尔一气呵成的流畅表演，也让自己的表演真正有了存在感。

而且他并不是突兀地插入以至于破坏了阿尔的表演，而是将查理这个人物融入了阿尔的表演里。

观众通过这一幕就能意识到查理是一个和弗兰克平行的人物，他并不是弗兰克的附庸。

这一幕两位演员完成得都不错，所以马丁·布莱斯特也没有出声让拍摄停止，而是放任演员继续他们的下一段表演。

对于阿尔和乔什来说，继续下一幕不存在任何问题。两人对剧本中彼此的台词都研究得格外透彻，如果说，两人的表演衔接存在问题的话，那也只是个人的理解力问题，和卡壳、忘词这种低级错误没有任何关系。

在下一幕中，两人拿着机票准备去坐车，查理下意识地要牵住弗兰克的手，却被弗兰克打落了下来：“你瞎了吗？你瞎了吗？当然没有！那你他妈/的猛抓我手干嘛？”

“我——才能抓你的手！”

对于这一幕剧情，乔什先是在手掌被打的那一瞬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对于他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弗兰克中校这种性格的人几乎不曾在他生活中出现过，他极力让自己显得适应，但事实是，他还不能完全适应。

在《闻香识女人》原版中，克里斯·奥唐纳对这一幕的处理是突出查理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但在乔什看来，震惊这种情绪不符合查理的性格，而且他在出发之前已经因为同样的原因被弗兰克警告过一次了，再露出震惊的表情是不合适的。

被警告、再被弗兰克抓住手之后，乔什所有的动作都是无比僵硬的，他无法理解弗兰克这样的人，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弗兰克下一次发作是什么时候，对方的喜怒无常变化快到可怕，明明前一秒还在正常聊天，下一秒就能化身吃人的魔鬼。

在查理心里，弗兰克已经成为了疯子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