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游弋说,往后一仰,抓过枕头垫在背后靠着,“之前假期我去那种论坛看过,有人找不知情的女性结婚凑合一辈子……我觉得这样不好。”
他是个很善良的人。慕夏突兀地想,表示赞同:“是。”
游弋说不下去了,兴许到底两个少年聊这种话题过于深沉,他片刻后盘着腿往床上倒,头就枕在了慕夏后背,变成倚靠他的姿势。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说完这句话游弋开始笑。
“等我有了喜欢的人,”慕夏突然说,“我到时候再告诉你。”
游弋动了动但没从他身上撤走,他往床的内侧缩,可总共也就那么宽一点的单人床,两个快要一米八的少年怎么坐都嫌挤。慕夏说这话时没了往日无所谓的口气,他很认真地在说,也没管游弋有没有往心里去。
他其实往心里去了,说不上突如其来的情绪到底如何,但他在某一刻有些慌张。
慕夏说完就手一撑回到下铺去了,游弋在床上躺平。他反复地想慕夏那句话,觉得自己应该问点什么,比如告诉我干吗,为什么告诉我。
临近十点钟时,林战终于打完电话回来了,他表情有点不自然。
躺在下铺玩俄罗斯方块的慕夏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了,他随口问林战:“怎么了?谁的电话,你打了三百年吧。”
“啊?”林战木木地说,完了后上铺探出了游弋的脑袋,他才回答,“那个……戚善善的。她找我有一点事,多聊了一会儿,然后……也没什么。”
游弋脸上露出玩味的神色:“装,接着装。”
林战恼了,把书包扔在自己床铺说:“我装什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在两个共同话题很多的人之间慕夏感觉体验很差,他无辜地抬起头问游弋:“怎么了?小战哥和班长有我不知道的往事吗?”
“前任嘛。”游弋不以为意地说。
慕夏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林战差点扑上去打他。游弋往床沿缩,还不服气地继续嘀咕:“哎呀本来就是,你跟戚善善分得不干不净,她现在还喜欢你,我都看得出。要么你们还是和好吧,再这样下去反而影响成绩。”
“你知道个……”林战吞回了脏字,坐在写字桌边抽出一本练习册,“不提了。”
平时老好人一样的林战露出窘迫让慕夏十分感兴趣,但他看出对方明显不太爱提。想了想戚善善是谁后,慕夏对上游弋的眼神,干咳一声:“我觉得班长挺好的,长得漂亮,学习也努力,你配人家不亏。”
林战说:“饶了我吧,慕夏。”
八卦心得到满足,慕夏摇头晃脑地重新躺平,他抬脚抵着上铺床板踢了几下。
游弋学林战说话:“饶了我吧,慕夏——”
他的尾音拖得很长,在慕夏听来就有点撒娇的意味,他笑起来,还没说话,从林战那头飞去一本书,准确无误地砸中了上铺的男同学。
那天夜里慕夏笑得肚子痛,过了好几天想起那画面都忍不住嘴角上扬。
和游弋的谈话虽然没结果也并未达成共识,慕夏敏锐地察觉出对方和自己的距离更近些。游弋远不如他看上去那么高冷,但情绪化依然很严重。
那天之后林战开始偶尔晚归,踩着打铃锁门的时间才回到宿舍,大家对他去干什么了心照不宣。许文科还是神出鬼没,学习的压力一点没减少。
慕夏逐渐适应了二中的生活,有时听一听课,才发现学习并没有那么无聊。
周末他惯例去原野画室,袁也是名义上的画室老师,也负责教他速写和素描,黎烟则指导色彩方面的练习。慕夏已经不需要游弋带着赶公交了,他知道了怎么倒车,还摸索出一条骑共享单车更短些的捷径。
这天骑着单车穿过小巷时慕夏轧过了一片梧桐树叶,他长腿一撑停下单车,回头去望刚走过的地方——路上都在放空,这么一看才发现到了落叶的季节。
他来到这座城市是夏天的末尾,这时候连秋天都快过完了。
时间过得真快,慕夏感叹着,走进画室和黎烟打招呼时还有些惆怅。
画室院子里的花架下新种了不知名的植物,慕夏等黎烟拿画架的时候问她:“姐,这都是些什么?你们新买的吗?”
“蔷薇花。”黎烟笑吟吟地说,“小弋挑的,袁老师难得和他审美一致。”
“什么颜色?”慕夏随口问。
黎烟把画架搬到院子中间,直起身叹了口气才说:“不知道呢,看运气吧,小弋选了一棵,我选了一棵。袁老师说是粉色的,小弋和他打赌一定是红色。”
慕夏自觉地坐下来打开了颜料盘:“他还有这种兴趣啊。”
黎烟:“小弋吗?是啊,以前他没事还和我一起种花,现在上课太忙了,毕竟叔叔阿姨是搞植物研究的嘛,他耳濡目染,比别人懂得多一些。”
慕夏听得挺感兴趣,刚要发问,黎烟突然话头一转,眉眼弯弯地看向他:“问你个问题。”
“嗯?”慕夏坐直了,情不自禁地开始心头擂鼓——他不太喜欢被黎烟这么看着的感觉,对方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打趣他,却又带着骄傲和自信。
黎烟偏过头看向才刚刚开始发芽的蔷薇花:“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小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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