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颊边沾了红糖,自己尚未察觉,面前横出个书包挡住了视线。慕夏还在纳闷,舌尖的温热触感柔软地贴上来,舔掉那点糖,又吻了一口。
“啊呀,还搞偷袭了。”慕夏嚼着糖油果子说,书包被游弋放下来。
对方也在吃,腮帮子鼓鼓的,偷香得逞后文绉绉地调戏他:“这叫什么来着,芳泽无加,铅华弗御……咳咳,出自《洛神赋》。”
慕夏被他突如其来的卖弄逗得哈哈大笑。
冬日阳光稀罕,公交车走得慢。他们虽非好学生,也不常一起逃课,难得从毕业班的高压下偷出一个美丽的黄昏。
路过当日吃小糍粑的路口,游弋看了眼,遗憾地说:“阿姨没出摊。”
浓烈的秋色已经成了过去式,却永远留在了慕夏的画纸上。他有次画过这个路口,黎烟夸他有心,后来这幅不成熟的水粉画被游弋拿了回去,压在书桌的玻璃板下,和他们某次聚会后几个朋友的合照放在一起。
年轻时都不喜欢想未来,慕夏不爱说“以后”,为数不多几次提及,都和大半年后的高考有关。
他心里担忧游弋考不好,盘算要不要赔上自己的前程。但很快,这担忧就被从对方书桌上看到的数学错题集、英语单词本乃至画满铁路线和山脉河流的地图打消了,他想游弋还是没变,不爱说,但比以前喜欢笑了。
仿佛刚认识那会儿,成天担忧性取向暴露不敢和他四目相对的,跟今天在公交车上拿书包挡着亲他脸的,不是同一个人。
慕夏握住他的手更紧,公交车一个急转弯,游弋因为惯性倒在了他身上。
随后就赖着不走了,头埋着,臂弯里勾着书包带子,另一手往慕夏掌心写写画画,不知在搞什么鬼画符。
“寒假……”慕夏有点艰难地开口,他承认这是个疯狂的念头,“我想你陪我去校考。”
游弋:“啊?”
慕夏:“别人大概都会喊父母陪,老师……多半没空每个人送,如果可以……我想你陪我去,大概会发挥得好一点。”
就像当天运动会,呐喊声震天响,他在远处的人造草皮站着,双手插兜望向跳高场地,脖子上挂着一个玉坠子。
他没喊一声加油,可游弋破了校记录。
这么一想,认识三百多天,相爱数不清月份,到底还是有不少共同的回忆。
游弋半晌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有空就陪你去吧……反正我爸妈不在家,跟姐姐要点钱,她早就对我无语了。”
随便吃了点东西,游弋把他送到巷子口,没敢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他对黎烟还是有种“长姐如母”的敬畏,平时没大没小惯了,可被发现逃晚自习,又撞上黎烟最近带学生压力大,说不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
慕夏踩着上课点走进画室,挨了袁也两句批评,无所谓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
旁边是关云霁,另一边是李抒。画室的女同学没几个和慕夏关系好,关云霁嘴碎,有次告诉慕夏,其他几个女孩儿大都觉得他高贵冷艳,难以接近。
他一头雾水地想:“如果平时上课不爱说话,下课抬腿就走,这算高冷,那就……还是继续高冷吧。”
“来啦。”关云霁和他打了个招呼,慕夏点点头算是作答。
李抒塞过来一包小点心:“我妈从S市带回来的小糕点,他们都说不错,你尝尝。”
关云霁一看,立刻在旁边阴阳怪气:“专程给你留的!”
慕夏跟李抒道了谢,转头拆开包装分了一半给关云霁:“你就知道吃,等明年开春,我看又要哭着减肥吧?”
“你懂什么,减肥是女性一生的事业。”关云霁几口吃了,埋头削铅笔。
慕夏“哦”了声,反驳说:“我不需要懂这个。”
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斗嘴,李抒便在旁边憋着笑,像个安静的花瓶,不时往自己的画纸上补几笔线条。黎烟听见动静,喊了两句别吵,两个人立刻又噤声了。
画室气氛和谐,休息时间还有老师准备茶点,一起聊八卦。
这天晚上固定的课间,慕夏接了杯热开水捂手,坐在沙发边缘听几个女生聊天。女孩子的话题总离不开一些固定的八卦,慕夏对这些并不反感,甚至人本性就喜爱凑热闹,他还挺爱听——哪个男生真的好看,哪个女的可讨厌了,那谁和那谁谁谈了恋爱,小谁和小谁分手……
慕夏听得有趣,忽然却又个熟悉的名字传进了耳朵。
“……就外国语的谢泽原,他女朋友不是育才的吗,怎么还和别人有接触啊?”一个女生说,碰了碰关云霁,“学姐,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关云霁自己是外国语的,又是谢泽原的前辈,闻言也不扭捏——左右讲八卦不是什么原则问题——说:“好像是说他和本校一个男生走得蛮近,不过也没什么的吧。”
先前讲谢泽原的那姑娘笑了:“啊呀呀,学姐你不知道吗,谢泽原出了名的男女通吃。”
“谢泽原是真的帅,我要是女的我都追他!”有个男生笑着说。
“别说,你现在也可以追他啊!以前听说外国语不少男生跟他示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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