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张家人对待自己的族人也丝毫不手下留情,一位年级略长的中年人带着六七个青年人,把这个小小的家庭团团围住,女人把孩子护在身后,男人持刀挡在母子前面。
刀光划破如水的月光,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他们几乎一开始就抱着只留下孩子一条命的打算。男人眼里充满着作为一个父亲的坚定。
没有丝毫的动摇,刀光火石间,父亲拔出了刀,与男人对峙。可惜寡不敌众,不久就败下阵来。
还剩下三个青年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动过手,死死的盯着父亲身后的母子。
“白玛,带着孩子,跑。”父亲突然受力,转身跑向那三个青年,一刀挥下去,在一个男人的脸上划下了一道血痕,成功引走了他们的注意力。
锋利的刀下一秒就没入了父亲的胸膛,鲜血几乎是喷涌而出。父亲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涣散的眼光几乎都聚不上焦,只是恍惚的盯着不远处的妻儿。
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只凭着自己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拼命地把孩子抱在怀里,几乎要把小小的人再一次揉进自己的怀中,不愿他这么小就经历着血腥的一面。只可惜,伟大的母亲并不足以唤起张家人薄弱的同情心。女人闷哼了一声便再也没了生气,男人一副轻松至极的样子,看着孩子的眼神几乎可以说是蔑视。
那年的张起灵,才刚刚五岁吧。他从母亲的背后看到了父亲从全力反抗到奄奄一息的全过程,他看呆了,眼泪都流不出来。他只知道用力的抓住母亲的衣服,结果却在脸颊感受到母亲温热的血液后,清晰地感受到从四处八方袭来的恐惧。
这下子,他真的只剩一个人了。
汪藏海并没有借着一时冲动杀出去与张家人交战,他在暗处观察着,等着那孩子的双亲渐渐冰冷,等着他们把那孩子带走。汪藏海从黑暗中走出来,跟上了张家人返回长白的路。
张家虽然说是需要这个孩子,但也并没有对孩子十分上心,只是把这个五岁的孩子当做是个普通的成年人。不会多任何一句的问候,没有温热的饭食,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不够暖和。
孩子的小脸儿冻得通红,耳朵已经被冻得没了知觉。原本就有些瘦弱的身躯现在更加显得弱不禁风,仿佛只要风再大一些,就能把他吹到在雪地之中。
很快,他第一次来到了张家。
这个并不属于他的“家”。那几个青年人都在回到张家老宅的时候各自离去,只剩下那个中年人,把他带去了主家的宅院。
那是大山深处的一处宅子,离他们与那几个青年人分别的地方要远得多,十分偏僻的地方。
主家的孩子也不少,张起灵被扔在了别院的一个房间里,和另外一个小男孩儿住在一起。
五岁那年,他拿起了和自己几乎差不多高的木剑开始习武,每天都被师父练得浑身是伤,还未等前一天的淤青完全消散下去,第二天就要在一起叠加伤口。日复一日,身上的伤痕累积起来,便也不像第一开始那么显眼了。张起灵的身上总是带着伤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那之后的十年,便是张起灵乏味无趣的童年了。每天无非是习武上课,举着木刀接下同龄人的一招一式,坐在课堂中听着先生讲着枯燥的历史。
张起灵早就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一句抱怨都没有,这么多年一直安安静静的听从着张家长老的一切安排——他没有必要去反抗,当然,他也没有权力选择自己的人生。
十五岁那年,他被安排与同龄人一起下山,三年之后方能回到张家。可张起灵这么多年都是最不合群的一个,刚一下山,他便被同行的孩子扔了下。
与其说被扔下,还不如说他不屑去追。
张起灵第一个目的地的江城,那个他曾经度过五年美好时光的地方。然而对于那五年的一切,他都记不太清了。只是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包括那个死神降临的夜晚,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张起灵对于那一段记忆尤为不清晰,只是囫囵的记着一些,却想不起来一点细节。
但他还是来到了这个地方。
江城的冬天很冷,凛冽的寒风像是一把把尖利的小刀,一刀刀搁着张起灵的面颊。他扣上自己的帽子,穿过雪山,进入江城。
这个地方已经与十年前大不一样了,居民少了不少,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清清冷冷的,到处都是白色的雪,行人踩下的脚印也会立刻被吹平,找不到回家的路。
张起灵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在哪里落脚,他徘徊在一处寺庙之前,却被人迎了进去。
“贵客从哪里来?”
“山里来。”
“贵客到哪里去?”
“外面去。”
“贵客为何停下?”
“这里暖和。”
☆、第二十四章
两个人对着话,身后的门就开了。从门中走出来的是八十四岁的德仁喇嘛。他已经三年多未曾从房间中出来了,小喇嘛感到十分惊讶。
“年轻人莫要急着离开,我这里,有人给你留了东西。”老喇嘛转身又没入房中,张起灵随着他进到房间里去。
老喇嘛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一点颤颤巍巍的烛光,映着这烛光,张起灵看到了老喇嘛口中,别人留给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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