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说,越前龙马和学生会会长兼篮球队队长赤司征十郎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不止一个人看见他们常常在社团活动结束之后还幷肩漫步在校园里,一路行来有说有笑;甚至还有人在学校外见过他们,有时是在街边的网球场,有时是在放学必经的林荫道。还有人说,赤司和越前手上戴的护腕是一样的,是情侣款。
人世间的流言总归是从一些鶏毛蒜皮的小事演绎出来的,虽然大部分都带着散播者的主观色彩,但真要追究起来,总有踪迹可循。赤司的确会在偶尔闲暇时去网球部看越前训练;有时社团活动结束的时间晚了,也会陪越前走上一段再搭乘自家的车,所以这些流言也不算太空穴来风。
面对这些流言,越前一开始还能无视,可渐渐的他发现,不仅是网球部的一些人喜欢拿这个说事嘲弄,就连同班同学看他的目光也古怪了起来,有鄙夷,也有厌恶。其实,他幷不在乎别人用怎样的眼光看待自己,但一想到赤司也可能和自己处于同样的环境,他又无法不去在意。
毕竟,和默默无闻的自己比起来,赤司的身份太显眼了,既是学生会会长,又是篮球队队长,一旦流言不可控,首当其冲受害的就是那个人。更何况,Inter High开赛在即,他也不想赤司因爲流言的困扰而导致比赛失利。
所以,越前开始慢慢疏远赤司。赤司平时经过的路,他尽量不走;赤司如果出现在网球部,他总找机会偷偷溜掉。反正一切可能和赤司碰面的机会,都被他小心避开。
其实赤司比越前更早就知道了流言的存在,不去回避或澄清,只是因爲他清楚,有些东西只要被人认定了,当事人说什麽做什麽,除了越描越黑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更何况,他不否认自己对越前有那麽一点心动,不说穿是觉得还没到那个程度,或者时机幷不合适。
赤司很想一切如旧,但当他发现越前开始有意无意的躲避自己时,他变得没办法像表现出来那般冷静,因爲在意。所以,他特意选了一天提早离开篮球部,在越前回家所必经的岔路口等待,不爲告白,只爲开解那个最近越来越沉默少言的少年。
越前出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就这麽低头默默走着,眉眼紧蹙。今天在球场上因爲击败了一个三年级的前辈,对方恼羞成怒之下口不择言,竟当着衆人大肆羞辱。一开始他还能忍耐,可当那些句句都带着侮辱的话涉及到赤司时,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一拳狠狠揍在那张越说越得意的脸上。然后,他被部长麻生以主动打人爲由处罚,最近一个月都不用参加网球部的训练了。
“看你的样子,还真像一只落了难的猫。”眼瞧越前经过自己身边还未发觉,赤司好气又好笑,轻叹了一声,挡在他面前阻断去路。
微微一怔,越前反射性的抬头,看了看路灯下修长的身影,又连忙低下头,往树影里躲。因爲他想起来了,今天打架的结果是自己也挨了结结实实的一顿揍,脸上都是淤青,他不想让赤司看见。
但赤司是什麽人,目光何其锐利,只不过短短的一睹,他已经看到了白晰精致的面孔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微微蹙眉,上前一步不顾越前的躲闪扣住小巧的下颌,他眯眼细细打量着,口气有点冷:“怎麽回事?谁弄的?”
不自在的别开眼,越前抿了抿唇,轻声道:“不小心摔的。”
“不小心摔的能摔成这样?”见越前目光游移就是不肯正眼看自己,赤司心情有点烦躁,捏着下颌的手也微微用上了力气。凑近一点,迫使琥珀色的猫眼与自己对视,他沉声道:“跟我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放开我,赤司学长!”被捏到了痛处,越前疼得抽了口凉气,脾气也上来了。本来被罚心情就已经很不好了,现在还被人逼问,让他不管不顾的用力挣扎,怒道:“我怎麽样都跟你没关系,放手!”
“所以还是因爲我,对吗?”望着疼得发白的面孔,赤司松开手,指尖轻轻碰触越前眼下的青紫,沉默了好一会儿,放柔声音道:“家里有药吗?我陪你回去上药,正好有点话要对你说。”
一如往常温和的语调让越前不自觉红了眼眶,之前被人肆意侮辱的委屈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他紧咬着嘴唇默默点了点头,任由赤司握着手腕,一步步朝不远处的家走去。
这是赤司第一次进越前的家门,之前就算送他回来也只是到门口,也只有一次。所以,当他跟着越前步入空荡荡的客厅时,眉心微蹙,眼底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怜惜。他不想去问越前爲什麽这麽大的屋子只有一个人住,问越前拿了医药箱开始上药。
如果赤司要是能看到被越前胖揍的那个学长就会知道,越前这一架打得幷不算亏,也就能够理解惜才爱才的麻生拓也爲什麽会给出这麽严厉的处罚。可正因爲他不知道,所以才会在处理越前的瘀伤时一直强抑怒火。又或者,就算他知道了,也依然会偏心越前,毕竟这个少年,他很在意。
似乎被赤司紧抿薄唇,目光凝重的模样吓到了,在上药过程中即使很疼越前也不敢吭声,乖乖坐着任凭一双生满薄茧的手在脸上滑动。等到好不容易熬过来了,他挑眼偷偷打量赤司,小声嘟哝道:“你到底在气什麽,赤司学长?”好吧,就算先动手是他不对,但他也收到了教训好吗?这个人能不能不要再维持低气压了,很吓人好不好?
不理越前,赤司慢慢收好东西,这才环抱双臂坐在沙发上,盯着四下乱瞄的猫眼,淡淡的道:“说吧,到底怎麽回事,我保证不生气。”
见提心吊胆了这麽半天,赤司仍然不肯放弃这个敏感的问题,越前不自在的动了动,低头道:“都说了没什麽,就是刚才和网球部的前辈打了一架。”略微一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输。”
骄傲倔强的语气逗笑了赤司,无奈的叹了口气之后,他伸手捏了捏狼狈得相当精彩的白晰面孔,道:“是因爲最近流传的那些话吗?”
“你知道了?”抬眼飞快的看了赤司一眼,看着似笑非笑的赤瞳,越前皱了皱眉,垂眼轻轻的道:“对不起,赤司学长,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你没有给我添麻烦,现在困扰的人是你不是我。”语气依然淡然,赤司起身去厨房里转了一圈,见冰箱里空荡荡的除了一种名爲芬达的饮料之外再无别的,他拿出电话叫了外卖,又回到客厅,接着道:“流言始终是流言,不会因爲你不想听或者事实不是那样就停止,所以根本无需在意。”
一直偷瞄着赤司的一举一动,在确认那张俊秀的脸上根本连半点气恼都找不到之后,越前撇了撇嘴,争辩道:“但是那些话很难听。”
“是很难听,但你爲这些话去打架,不是更坐实了流言吗?”无所谓的勾了勾唇角,赤司伸手按住越前的肩膀,垂头深深看入困惑的猫眼深处,柔声道:“不用去在意别人说什麽,我们自己知道是怎麽回事就可以了。别人的想法,我们管不了,也管不着。”
安安静静听完赤司的话,又认认真真的想了很久,越前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理他们说什麽就是了。”
看着越前的样子,赤司知他是懂了,唇角微扬,好整以暇的道:“那麽,以后你也不用再继续躲着我了吧?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可以吗?”
回想自己这段时间爲流言而躲着赤司,越前突然觉得自己很笨,不禁感到沮丧。是啊,爲了一些无关人的看法而疏远这个一直关心照顾自己的前辈,他真是笨的可以。既然赤司都说了不在意了,那今后他也无需在意。要知道,强迫自己无视赤司的存在,是件很辛苦的事。
因爲是提前从学校离开的,学生会和篮球部的好多事情还没做,赤司也就不和越前多说了,径自拿出资料开始做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越前就在旁边写作业陪伴着,他的心情很好,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再不像前些天那样做什麽莫名烦躁了。
等事情差不多都做完了,正好外卖也送来了,赤司把桌子整理了一下,招呼越前过来吃晚餐。知道越前喜欢吃和食,他叫了烤鱼、茶碗蒸,以及自己喜欢的汤豆腐。良好的家教让他席间一言不发,只默默替越前夹菜剥鱼,一顿饭吃得倒也愉快,甚至觉得这顿饭比平时美味许多。
至于越前,平时都是随便买点快餐填肚子,能够吃到喜欢的食物让他很是满足,双颊吃得鼓鼓的,丝毫不觉自己在赤司眼里就像一只馋嘴的猫。等饭吃完了,他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揉着圆滚滚的肚子舔着嘴唇对赤司眯眼笑道:“好好吃。”
“那以后就好好吃饭,别总是去吃那些没营养的快餐了。如果嫌麻烦,就叫外卖。”依然没问越前父母的情况,赤司拿了纸笔写下一个电话,继续道:“这是今天叫外卖的电话,以后有空的话我也会陪你用餐,乖一点。”
听着温和悦耳的声音,越前红了红脸,不知是爲了赤司叫他乖一点还是允诺以后会一起吃晚饭。含糊低应了一声,他沉默了片刻,小声道:“我被部长罚一个月不能参加训练,可以来篮球部看你打球了。”
“好啊,只是别再睡着了,我会很没有成就感的。”微微笑了笑,把杂物收拾好放进垃圾袋,赤司看看时间,也快到每日和远在东京的父亲通电话的时候了,遂起身道:“我要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流言的风波因爲当事人的不在意而慢慢的平息了,越前和赤司仍旧像他们之前那样平和的相处着。越前在一个月后重回网球部,紧接着在之后的全国大赛里以极其出色的表现帮助洛山高校勇夺冠军;赤司也带领篮球队击败冲冠军而来的诚凛高中,在Inter High篮球项目上夺魁。
日子就这麽平静无声的流逝,一转眼冬天又来了。12月20日是赤司的生日,因爲连着圣诞又是新年,他早早请了假回东京与父亲小聚,准备等新年过后再回京都。然而他怎麽都没想到,会因爲黑子的一条短信而将回程的时间仓促提前。
那天是12月24日,圣诞前夜。午后,赤司在书房里温书,心里还盘算着晚点给越前打个电话,说一声“圣诞快乐”。也就在那时,他收到了一条来自黑子哲也的问候。
黑子说:“圣诞快乐,赤司君。也请你向越前君转达一下,祝他圣诞快乐,生日快乐。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不能亲自送上祝福,请对他说一声抱歉,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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