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手冢已跟在少年身后走进了比较安静的生活区域,见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一个转角,他慢慢停住了脚步,犹豫着是不是要继续跟下去。这一带行人已经很少了,只要少年一回头就会发现自己,他不想给少年留下一个猥琐跟踪狂的印象。
“喂,你怎麽不跟了?”少年在走过转角后不久又走了回来,微蹙着细致的眉眼紧盯还站在原地的手冢,眼中满是疑惑。他早就发现这个男人在跟踪自己了,却感觉不到任何危险,有的只是好奇。他不认识对方,但却莫名觉得心有好感,所以才会在发现手冢没有继续跟上之后走了回来。
面对少年清澈的眼,手冢不知该作何解释,向来冰冷无波的面孔泛起一阵局促的薄红。朝后退开一步,他嚅嗫的解释道:“抱歉……我只是……”只是想多看看你而已,没有别的想法,这样简单的理由,手冢觉得自己没办法说出来,眉心凝起浅浅的结。
“你……”怎麽看都觉得手冢的脸很眼熟,少年困惑的歪了歪小脑袋,又看了看还捏在手里的书,突然想起这张脸在刚才书里作者简介的照片上看到过。连忙翻了翻书,他轻呼道:“不会……你就是写这本书的人吧?”
怔怔凝望着好惊讶的面孔,手冢抿着唇不敢说是,也不肯说不是,就这麽静静的注视着平日里只能匆匆一睹的少年。然后,他又听见少年用清亮的声音说:“应该就是你了。说吧,你一直在车站偷看我,今天又跟我到这里,到底想做什麽?”
果然是被发现了啊……他还一直以爲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这个孩子早就发现自己了,也一定会觉得自己的所作所爲很恶心吧。嘴里泛起苦涩的味道,手冢用力闭了闭眼,又慢慢睁开眼迎上少年的目光。没有在漂亮的猫眸里发现想象中的厌恶,有的只是好奇和不解,让手冢心里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欣喜和激动。也许,这孩子幷不讨厌自己。
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手冢站在少年面前,垂头深深看入那双让他初见时就沉醉其中的猫眼,他哑声道:“我喜欢你……如果可以,能不能请你跟我交往试试?”
……
多年以后,一方位于东京郊外的和式院落里,一个容貌精致的青年正靠在盛放的樱花树下闭眼浅寐,腿上放着一本书,书的名字叫《邂逅柠檬草》。
手冢在结束了一天的写作之后踏入小院,看着身沾落花的爱人,狭长的黑眸里漾开一抹满含柔情的笑意。放轻脚步走过去,把薄薄的羊毛外套盖在纤瘦的身体上,他俯身对着微微扬起的唇瓣烙下一个疼爱的亲吻。
“唔……”好眠被扰,青年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却又在睁开迷蒙的睡眼看到清冷俊美的容顔时露出欣喜的笑容。伸手搂住手冢的颈项,像猫一样在温暖的胸口蹭了蹭,他问:“不写了?今天结束得这麽早?”
“差不多了,过来陪陪你。”在青年身边坐下,看着他腿上自己多年前完成的书,手冢微微挑了挑眉,轻笑道:“怎麽突然想起又看这个?”
“不行吗?你不是说过,这本书是以我们的故事爲原型写成的,我想缅怀一下从前也不行吗?”挑起眼角斜睨了手冢一眼,青年勾唇哼笑,同时扬了扬手里的书,道:“没想到你那时候这麽变态,居然跟踪我跟踪了那麽久。你说,我爲什麽没有把你当成变态大叔?”
喉间溢出宠溺的低笑,伸手轻搂住青年的肩膀,手冢反问:“你说呢?”
要他说?不就是那时在听完这个人突兀的告白之后,他呆呆楞在了原地,然后鬼使神差就答应下来了吗?这些年他曾很多次问过自己,爲什麽当时没有拒绝或是逃走,得到的答案都是,就在这个人关注他的那些时间里,他也不知不觉间把这个人记在了心上吧。只是这些,才不能告诉这个男人,免得对方太得意。
左右顾盼着哼了哼,青年干脆把看到一半的书翻了翻,指着一处道:“你这几句话我有点不明白,可以解释给我听吗?”说着,他便念道——
“男人始终相信,一个人的生命里有许许多多的可能性,他现在所经历的,不过是诸多可能性当中的一种。他应该心存感激,感激命运让他在那个下午,那个车站遇到了牵动他所有的少年。他也很庆幸,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放弃坚持,终于让他最期待的那种可能性变成了现实;而要在那麽多的可能性里把握住他渴望的那一种,除了运气,更多需要的是勇气——踏出最关键的一步,牢牢抓住那种可能性的勇气。”
念完这一段,青年抬头望着手冢唇角的笑意,问:“你所说的可能性究竟是什麽意思?”
指尖缓缓流连在精致的面孔,手冢凑过去吻了吻青年的额角,道:“薛定谔理论,龙马是知道的吧。装在箱子里的猫究竟是死是活,在箱子没有打开之前谁也不知道。也许打开的时间地点不同,方式不同,最终展现出的结果也会不一样。人的命运也是这样,在没有做出选择之前,我们的命运走向何方,也没有人会预先知道。我们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在改变我们的命运,这一点点的改变累积起来,也许最终会把我们的一生彻底改写。”
顿了顿,侧脸看着似懂非懂的猫眼,手冢突然紧紧抱住青年,在他耳边用微微暗哑的声音轻叹:“所以,我很庆幸自己在那时候向你告白了,否则也许我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拥抱着你了,龙马。”
“是这样吗?”挑高细致的眉眼看了手冢好一会儿,青年勾唇一笑,道:“我觉得不一定。就算那天你没说,事后还是会跑到车站偷看我吧?”
被青年问得竟是哑口无言,手冢怔楞了片刻,失笑的摇摇头,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在温暖的微风里再次收紧手臂,抱紧这个于他而言生命里最珍贵的存在。
也许吧,但结果没有出现之前,所有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他不敢肯定。不过现在他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他已经拥有了他想要的那个可能性,这一生再无遗憾。
番外五:大叔与猫
放学后正是社团训练的时间,本应参加网球部训练的少年此刻却无暇顾及自己缺席训练可能会得到的惩罚,冷着一张精致的面孔转身冲出球场,急匆匆向不远处的部门活动室走去。
因爲,他听说那个男人今天来学校了。那个最近一直躲避着不肯与自己见面的男人,是他法律上的监护人,收养了他近十年的时间,同时也是他就读的冰帝学院的音乐老师兼网球部顾问,榊太郎。
带着气急败坏的表情冲到部门活动室,一脚重重踹开虚掩的门,少年斜倚在门口冷冷望着转头望向自己,一脸严肃的男人,怒极反笑,勾起唇角哼道:“还以爲榊监督你不敢再来学校了,要当缩头乌龟一辈子呢。”
仿佛不满少年的说辞,男人薄唇紧抿,冷冽的黑眸里却飞闪过一抹无奈,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这时候应该去球场上参加训练,而不是来找我吵架。有什麽事,回家再说。”
“你当我是傻的吗,榊监督?”不理榊似乎想缓和彼此间气氛而微微放柔的语气,少年反手关上门,还像怕他跑掉一样把门紧紧反锁,这才大步走到他坐着的沙发前,居高临下瞪视着平静无波的黑眸,嘲弄道:“最近一段时间不回家的人是你吧?你到底准备躲我躲到什麽时候?”
少年真的很委屈。喜欢了这个人好多年,好不容易在他生日当天鼓起勇气向他告白,得到的却是对方当场拂袖而去的冷遇,紧接着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避而不见,自己到底做错了什麽?一开始说会永远在一起的,不是这个人吗?
望着盈满愤怒委屈却依然倔强不肯示弱的琥珀猫眼,榊低低叹了口气,拍着沙发扶手道:“坐这里。”见少年仍笔直身体站着,他伸手拉住微微颤抖的僵硬手臂把他拉坐下来,自己起身去放了首轻柔舒缓的音乐,这才坐回沙发,淡淡的道:“龙马,我是你名义上的父亲。对你来说,我已经很老了,你选错了喜欢的对象。”
“我不在乎。”低哼一声,少年紧盯着榊冷静的双眼,眸光微微闪动,一字一句的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如果你真的很介意,那就不要再收养我好了。反正我喜欢你,跟你是谁无关!”
少年清亮的嗓音里充满了执拗,甚至在说到激动处微微颤抖,听得榊不禁眉心紧蹙,再也无法维持惯有的冷然严肃。他的确是严词拒绝了这孩子的告白,可没人会知道,他这份拒绝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做到的,又在拒绝之后度过了多少个无眠的夜晚。只要一闭眼,他眼前就会浮起那双黯淡失落的猫眼。他最爱的琥珀色,因爲他的关系失去了光华,一想到这个,他就痛苦不堪。
“大叔……”火气发泄完了,少年慢慢垂下眼,嚅嗫着问:“大叔,你不喜欢我吗?”
怯怯的语调,落在榊的耳中激得修长的身躯不自觉一颤,让他把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侧脸看着因爲紧张而紧握在一起,暴起青筋的白晰小手,他缓缓伸出手搭在少年的手背上安抚的摩挲。
怎麽会不喜欢?这麽多年来心境的变化没办法作假,看到有别人对这孩子示好时那种嫉妒不安更不可能无视,他唯一说服自己不要跨越那道界限的理由就是,他已经太老了,而少年还是花样年华。他注定不能陪伴这孩子走到最后,他不愿让这孩子尝受得到后又失去的痛苦,更不能以爱的名义束缚了本该肆意翱翔的翅膀。他舍不得。
“龙马。”轻唤了一声少年的名字,放柔目光凝望掩不住受伤表情的琥珀猫眸,榊沙哑的开口道:“就算撇开我们的关系,对我来说,你太小了,我们不合适。”
“我已经十六岁了,不小了,能够对自己的行爲负责了!”似乎很痛恨榊总拿彼此的年龄说事,少年咬了咬牙,突然起身挪坐到他的大腿上。伸手紧紧环住他的颈,把自己的唇紧贴在紧抿的薄唇上,不得章法的胡乱磨蹭,急切的低喊道:“大叔,我喜欢你!真的!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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