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的确变了很多——
他忍不住伸出手,在对方浅色的头发上抚摸了下,让对方露出光洁的额头。八年过去,对方曾经的飞扬自信似乎消失了些,取而代之的是眼底令人难以捉摸的雾霾。他不曾参与对方这八年的生活,尽管他如此迫切,如此希望自己曾经参与过,但说到底,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而这一点令他恨着眼前这个人。
他迫切地想要报复,想要折磨这个人,按照他八年来无数次希望的那样。
早上打电话给这个人,打了八十六次,打不通。他开着车子过来,在路上疯狂飙车的时候,心脏仿佛坠入无底深渊。他甚至以为这个人要在一次从他世界里消失了。
他可笑到——
在见到这个人好好地躺在床上时,他就悄然原谅了他一点。
钟知眸色复杂。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
他又俯下身,近距离地盯着这个人,视线贪婪地从对方的眉骨一直划到嘴唇上,随即摸了摸对方泛红的嘴唇。果然该锁起来吧,只要锁起来,这些担忧就全都不会发生了呢。
锁起来——
这双眼睛只看得到他一个人,这两只耳朵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甚至让这个人只能嗅到他一个人的气息……这种想法盘踞在钟知心头已久,如今已经变成黑暗的深渊,令他眼中越发幽暗。
他将手从这个人的嘴唇上缩了回来,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落到枕头下方,似乎由于刚才的折腾,枕头下隐隐露出一点银色的东西。
钟知蹙了蹙眉,伸过手去,将那点银色的东西从这个人脑袋下的枕头下轻轻拽了出来。一点一点地,拽了出来,直到他看清楚了那是什么——
他心里顿时猛烈地跳了两下,手指也一紧。
那一瞬间,他不知道该怎么言说自己的心情。
银色的细链,没有别的什么多余的挂饰,垂在他眼前,被从窗帘处透进来的光一照射,闪着有些刺眼的光芒。可能是过了些年头,隐隐有些发黑,但是能够看出被人保存得很好,没有丝毫磨损的痕迹。
钟知攥紧了这条银色细链,拢进手心里。他的掌心扎得有些发疼。
这个人,这八年来一直保留着他的东西吗,还放在枕头下……到底是为什么?呵,忘记扔掉了吗?
他喉咙动了动,唇齿间蔓延着一种带着仇恨的苦意。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他真的不明白,如果当年只是一场戏弄,只是随意的抛弃的话,为什么又要留着他的项链呢?难道说,现在又是一场新的骗他入局的游戏吗?他难道还要再一次上当吗?
他将项链紧紧捏在手心里,随即手插回口袋里,手掌一松,项链落进了大衣口袋里。
光线从窗帘处透进来,照不到钟知眼底,他眼底一片漆黑,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
私人医生在一个小时之后过来,给谢关雎吊上盐水。等谢关雎“醒过来”的时候,钟知已经离开了。杨妈端着熬好的粥进来,让谢关雎多多少少吃一点儿。
谢关雎小口喝着粥,摸了摸枕头下面。项链果然已经被钟知发现并拿走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502说:【攻略对象黑化度-5,当前黑化程度80。】
谢关雎挑挑眉,将整碗粥都喝掉,然后抹了把嘴,打开手机来。
502说:【谢哥,他怕你消失不见,走之前在你手机里安装了定位器和监视器,你现在用这个手机干什么,他都能远程看到。不仅如此,你的手表和行李箱里都放了轻薄定位器。】
谢关雎笑了下:【那更好。】
他拿起手机,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点开未接来电,看着那八十六通同一个电话号码。
他脸色仍然有些苍白,因为刚退烧,脸上有些许晶莹的汗水。他凝视着那个电话号码,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顿住,似乎极为犹豫,眼神中有些茫然和挣扎。
但是他还是将那个电话号码存了下来。
只是存到名字时,他再次犹豫了,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长达十分钟。
输了一个名字进去,又删掉,又输了一个名字进去,又慢慢删掉,反复折腾之后,停留在电话簿里面的那个电话号码的名字是普普通通的“钟知”两个字。
接着他似乎是不小心,点开了这个电话号码的短信屏幕。
他犹豫着要不要给那个人发条短信。
——安全回家了吗——删掉。
——今天谢谢你——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结婚的事情,我……——最终还是删掉了。
他叹了口气,将手机塞进枕头下面,似乎是心中纠结万千一般,将脑袋埋在枕头上消停了会儿。但是没过一会儿,他又掏出手机来,打开微博和新闻页面,开始搜索“钟知”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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